南哲系友 ｜ 孟建伟：40年前真理标准大讨论再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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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文玉

南京大学哲学系72级系友

本文作者孟建伟同班同学

曾任《人民日报》华东分社负责人

建伟弟的文章写的好。当年胡老师的《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在《光明日报》一发表，第二天《人民日报》《解放军报》即转载，马上引起主管意识形态的领导的不满，当即给人民日报社负责人胡绩伟打电话，指责这篇文章有严重的政治错误，人民日报转发是不应该的。胡绩伟把这个电话内容的要点通报给了报社中层干部，很快引起了思想理论界的争论，为了把这场争论的实质让更多的地方领导理解，报社领导派出若干记者编辑分赴各地，我被派去四川，云南，广西，分别向赵紫阳，安平生，乔晓光（他们分任三地书记）通报内情，解释一篇理论文玉引起大讨论的意义和真实情况。后来这三位书记（其他地方及军队领导也同样）纷纷表态支持真理标准问题的大讨论，支持思想解放。

改革开放四十年的实践充分证明了那场大讨论的现实意义和历史意义。后来的邓小平复出以及邓小平理论，三个代表，科学发展观，新时代社会主义思想都是在大讨论的基础上，思想空前大解放，才确定了全党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的政治路线，以实事求是为根本原则的思想路线。从农村到城市，从工厂到学校，从机关到军队都进行了前所未有的深入改革。没有思想解放就没有几个特区，当时设立特区后，引起很多人的疑虑，有人甚至指责是出卖领土，搞资本主义试点。1983年，时任政治局委员，国务院副总理的王震同志对我们说，你们要支持广东省委书记任仲夷，支持特区建设，支持改革开放。后来我和人民日报著名记者丛林中一起深入深圳珠海调研，并采访了任仲夷同志，写出了《道路正在开放》的长篇通讯在《人民日报》上发表，充分肯定特区的发展是坚持党的基本路线的，肯定了"时间就是金钱，效率就是生命"的蛇口精神。可以说四十年来我国改革开放取得的伟大成果，我们党制定推进的一系列方针政策都是离不开思想解放这个基本原则。

党的十八大之后，以习近平为核心的党中央在经济转型，持续发展，政治体制改革，法治建设，大国外交，军队现代化建设，整顿党的作风，惩治腐败等等方面推行一系列的新的方针政策，取得了举世瞩目的成果，从思想理论上来说，也同样离不开思想解放这一条。邓小平在提出上海浦东新区建设的时候曾要求我们的领导同志思想再解放一点，胆子再大一点，步子再快一点。改革开放无止境，思想解放也需无止境。只有不断的解放思想，才能不断的推进改革开放，才能完成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千秋大业。从这个意义上讲，胡老师当年《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的文章是有着深远历史意义的。以上一点情况供孟建伟兄弟研究时参考。

40年前真理标准大讨论再思考

11月18日，一首《春天的故事》的旋律，回响在庆祝改革开放40周年大会会场，使人想起那已逝去的岁月。大会对100名在改革开放40年来有杰出贡献者，进行了隆重的表彰。其中，就有我们的老师、原南京大学哲学系教授胡福明。

胡老师获此大奖，是因为1978年5月11日发表在《光明日报》头版的一篇本报评论员文章：《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他是这篇当时具有号角作用文章的主笔。

改革开放之前一个较长时期，我国政治形势处于动荡之中。特别是1976年后，“两个凡是”成了主宰意识形态领域的主流思想。我模糊感到它不符合真理标准要求，但在当时政治气候下，很多想法和疑问只能埋在心里。

我1975年8月大学毕业即回到内长山要塞区，78年2月由26团政治处到2连任副指导员。该文一发表，我就觉得这是思想解放的重要信号，应学习和跟随。在连代理指导员的团刘政委支持下，学习讨论在我连很快展开。

但是，这却遭到在部队检查指导工作的军区工作组阻止，当时我很不理解。几个月后，我被选调到军队院校当教员，但一直关注事情的发展，并积极投身到到后来的解放思想学习运动中去。

现在40年过去了，随着事件背景和真相的陆续披露，才知道这本来很基本的一个理论问题，背后的斗争却那样惊心动魄。主要是在上层，当时反对者为数不少，有人甚至明确指出，这是动摇“两个凡是”的根基，是在砍旗。

可想在当时，胡老师面对的环境压力有多大。他实际上已做了不测发生的准备。是邓小平旗帜鲜明的支持，文章才得到肯定，并引发了全国真理标准大讨论，拉开了思想解放的序幕。真像有人所说， 短短6000字，激荡40年。

几十年后，胡老师在与记者谈到当年所作所为时说，那时就是凭着一种辨明是非的勇气，作为一名共产党员，在重大社会历史转折关头，就要有担当、有责任感与使命感。

国家不会忘记在重大历史转折关头勇于出头和斗争的英雄，风雨过去40年后的今天，胡老师作为“真理标准大讨论的代表人物”，荣获了国家改革先锋称号与改革先锋奖章。

1978年真理标准大讨论，推动了思想解放，促进了一系列基本认识和理论问题的探讨、反思与拨乱反正，为党的的11届3中全会的召开，做了思想、理论和舆论准备，也为改革开放奠定了坚实的思想基础。可以说它深刻影响了现代中国的历史进程。

一是它推动了认识上的唯实，凸显了实践的力量，打破了人们崇上唯书的精神枷锁。

长期以来，崇上唯书几乎垄断了所有国民的思维，并成为我党倡导实事求是作风的最大思想障碍，也是“两个凡是”盛行的认识基础。几乎所有人对此都见怪不怪，甚至认为这理所当然。

其实，依据认识论的基本观点，任何正确的认识，都要经过从认识--实践--再认识的循环往复。来自实践的正确认识和真理，既是绝对的，它是当时特定环境和条件下，对客观事物的正确认识；又是相对的，这是由事物总是不断发展变化决定。

“两个凡是”将正确认识和真理绝对化，是唯心主义、反常理的。通过真理标准大讨论彻底否定它，推进思想解放，是大讨论的本质意义。

随着大讨论深入进行，人们从思想上认识到了唯上唯书的错误和危害，认识到任何思想和理论，只有在实践中不断发展完善，才能对丰富的社会实践有正确指导意义。大讨论回归的是实事求是的思想路线，这个实，是不断变化的实际情况，是人民群众的利益和呼声。

思维模式这种根本改变，以及认识论基本问题的回归本源，为完整准确理解马列主义和毛泽东思想，实事求是的认识和解决我国发展中的各种困难和问题，作了极好的舆论和思想准备。

1978年12月18日召开的党的11届3中全会，高度评价了真理标准大讨论，就历史和现实一系列问题作了分析总结，确定了改革开放的战略部署。我国改革开放大潮由此开启，后来，这一天被确定为改革开放纪念日。

二是它推动了理论上的创新，一切从实际出发，发展和完善了社会主义的基本理论。

随着思想的解放和活跃，特别是改革开放的大胆实践，一系列大是大非迫切需要明确。生产关系完善的目的是不是发展生产力？科学技术是不是生产力？等等。这些基本认识和理论问题的澄清，推动了以阶级斗争为纲向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的转变，激发了人民群众的生产和工作热情。

在这不断加快的时代发展大潮中，新问题、新矛盾、新挑战层出不穷。我党领导人民积极面对，并始终坚持用历史、辩证和发展的立场观点方法，认识、分析和解决问题，不断推动改革开放和发展所需要的理论创新。

这些理论创新，主要就是我党从实际出发，针对我国生产力落后、商品经济不发达的国情，提出的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理论。它从根本上解决了对我国社会主义建设出发点问题的认识，并由此明确了该初级阶段一个中心、两个基本点的基本路线。

改革开放和发展的推进，必须解决的另一重大理论问题是，社会主义要不要商品和市场经济，这种探索是谨慎和逐步的。那时，我正在军队院校从事理论教学，清楚的记得探索是从要不要商品经济开始，一步步推向对市场经济的认定。

邓小平就此的一系列讲话，代表着这种时代和发展的呼声。他认为，计划和市场都是经济手段，不是社会主义与资本主义的本质区别；市场经济不属于社会基本制度范畴。对这些发展的基本理论问题，他起到了一锤定音的作用。

这些理论上的重大突破，直接推动着我国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逐步建立。此后，党的14大提出把建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作为我国经济体制改革的目标，从而开始实现计划经济向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根本转变。

特别是改革开放和发展逐步进入深水区，进入攻坚阶段后，我党对所面临的一系列理论问题不断探索与完善，实现了发展中实践和理论的相互激荡与促进，有效推动改革开放和发展进入到一个又一个新的历史阶段。

2017年10月召开的党的19大，进一步明确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我国社会主要矛盾已经转化为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这一新的理论概括，为我国新时代的新发展，进一步指明了方向。

三是它推动了实践上的突破，围绕人民美好生活的实现，不断推进着改革开放和发展的步伐。

当思想解放，特别是原有固化的理论和对它的迷信被打破后，蕴藏在人民群众中巨大的实践和创造积极性，被充分调动起来。一个个由群众自发自愿的大胆实践活动，在全国各地风起云涌。

发展总是在最薄弱的环节突破。1978年11月24日，在安徽凤阳县小岗生产队一间低矮残破草房里，18个面黄肌瘦的农民在一张契约上按下手印。上面写到：1. 分田到户；2. 不再伸手向国家要钱要粮；3. 如果干部坐牢，社员保证把他们的小孩养活到 18 岁。当时他们绝对不会想到，这一事件会成为我国改革开放重要历史起点之一。

凤阳小岗村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得到了中央肯定，并在全国推广，使农村生产经营模式发生了根本变化，基本解决了农民的温饱问题，并推动了农村多种经营以至后来乡镇企业的蓬勃发展。大批农民离开土地进城务工，又带动了土地流转和规模经营的兴起。

记得是在1987年，已转业到山东省政府办公厅的我，受领导指派，陪同国务院办公厅综合司调研组在我省农村经济发展较好的胶东地区，调研农村经济和土地规模经营情况。我曾就此写了《试论土地规模经营的几个问题》一文，被《光明日报》采用，发表在学术版头条。

对外开放同样迈出前所未有的步伐。几个大的动作是：1980年国家在深圳、珠海、厦门、汕头建设经济特区；2013年自由贸易试验区在上海成立；2018年，国家又发布《中国海南自由贸易试验区总体方案》，赋予了海南经济特区更大改革开放自主权，我国改革开放步伐不断加大。

改革的重心，也适时转入城市和工业。自此，国有企业改革、行政管理体制改革、事业单位改革、贸易体制改革、监察体制改革、司法体制改革等先后展开，并正持续推进。这每一项改革，都是从试点试验做起，稳步发展，保证了社会稳定和经济持续发展。

自上世纪90年代以来，我国长达年20年经济增速保持在8%以上，很多年份甚至达到两位数，中间只有亚洲金融危机及美股泡沫破灭期间短暂跌破8%。经济持续较快发展，是我党领导人民群众解放思想，大胆实践和突破的结果，它充分证明了改革开放的成效和实践的力量。

改革开放的史无前例，决定了它没有现成经验和模式可供借鉴，只能在解放思想的前提下，在实践中探索前进。因此，在发展中出现问题、矛盾甚至失败在所难免，不足为怪，它是我们改革开放前行必须付出的代价。

其中尤为突出的是，发展中出现的穷富差别扩大、分配不公和腐败、以及追求GDP增长所造成的资源破坏等，现国家正在不断加大措施认真解决。当然，由于这些问题存在而诋毁甚至否定改革开放，是错误的。说到底，一切发展中的问题必须用发展的办法在实践中解决。

现今，我国改革开放和发展已快走完21世纪第二个十年，复杂的国内外形势，使我们继续深化改革开放面临着新一轮的挑战。很多新情况、新问题、新矛盾，都是前所未有的。我党确定的“思想再解放，改革再深入”的发展战略，以及一系列相应战略措施， 显示了国家改革开放继续向宽度和深度推进的勇气和决心。

当年，《春天的故事》唱响大江南北，激励着人们发愤图强。今天，新时代改革开放再出发的号角已经吹响，我国新时代的新长征一定会像《春天的故事》所唱：迈开气壮山河的新步伐，走进万象更新的春天。

注：本文图片来源于网络

文章作者：孟建伟

美编 / 丛艺伟 责编 / 王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