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拖垮你的 是沉没成本
作者：嵇振颉
编辑：北楼8层女同事
01
我们经常遇到这样的两难选择：前期投入大量时间、精力，如果选择放弃或抽身离开，难免会觉得不甘心。
小丽就是因为不甘心，始终行走在这条她不喜欢的道路上。
在核心期刊上发文、顺利通过论文答辩，她总算按时拿到金融学博士证书，这本身就是非常了不起的成绩。
但是这位学霸面色凝重，丝毫没有学业有成的喜悦。她对我说：“如果再给她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一定不会是现在这个局面。”
她从小就遵从父母的意愿。高考时，父母为她选择金融类专业。金融类专业的毕业生就业率高，薪酬水平普遍比其他专业多出一大截。从理性的角度来说，父母的选择完全没错。
小丽不喜欢金融，讨厌冷冰冰的数字。她的兴趣点在文学创作，高中时就有作品在刊物上发表，还曾荣获两次征文比赛的大奖。她的文字细腻动人，感性的同时不失理性，有几位作家非常看好这颗冉冉升起的新星。
父母不认同这个爱好，小丽只得接受他们的安排。
虽说不喜欢这个专业，但从小就是学霸的属性，她不会在象牙塔内自暴自弃。她在心里对自己说，兴趣爱好可以培养的，而学业成绩是未来就业的保证。她保持以前的优势地位，每年奖学金拿到手软。
好不容易熬到毕业季，求职不像入学时想象得那么容易。这些年很多高校办了金融类专业，毕业生扎堆，昔日这个香饽饽不再那么热门。
拿到的几份OFFER都不那么称心，这点收入哪里对得起这么多年苦读的付出。最终，她接受了保研资格，成为本校金融专业的研究生。
三年硕士眼看到头，小丽再次走到人生的十字路口。
工作比三年前更加难找，开出的待遇远远低于小丽的预期。以前的大学同学，成绩不如小丽，经过几年锤炼成为公司的骨干。以研究生身份入职的小丽，还是要从头做起，成为这些同学的手下。她不甘心，觉得这几年的付出不能白费。
正巧导师非常欣赏她，愿意带她走入学术研究的殿堂。而要拿到入场券，必须继续读博士。
又苦熬三年，小丽终于得偿所愿。只是这次，她更加迷茫。选择在这条路上走下去，前方的收益的路径比较明确，她能一眼看到几十年后的光景。中途放弃，这十年的心血看似白费了，她不得不从头再来，风险收益未知。
小丽选择屈从现状，在自己不喜欢的金融研究领域消磨激情和青春。
02
心理学家费斯汀格曾提出“认知不一致理论”，指出我们一旦对某个项目的大量任务进行支出，那么任务的重要性就会被重新高估。这个大量支出，在经济学上有一个专业术语，名叫“沉没成本”。
正因为沉没成本的存在，导致了小丽的状况。对于金融学，她付出了大量时间，从本科到硕士再到博士，前后不下十年，她已经投入这么多了，不连续投入还有什么办法？
小丽的遭遇不是个案，我在去年也曾成为“沉没成本”的“奴隶”。
那是朋友推荐给我的一款APP，据说这款APP采用区块链加密技术，与某个虚拟货币挂钩。这个虚拟货币尚未上市，可以通过发文或者点击别人的文章获取。
朋友知道我喜欢写作，说这个平台可以为你提供很好的变现平台。我看了看平台上的文章，大多是关于区块链的专业文章，而我写的作品主要是小说、故事等文学类。朋友摆摆手说，这个平台以后会打破这个界限，你只管把文章贴上去，反正又不需要你花钱，躺着就能赚钱。
文章收益由点击量决定，把第一篇文章贴上去，我厚着脸皮群发，恳求好友们点赞支持。这篇文章的点击量不错，按照平台的计算规则，我可以获得相当于人民币100元的收益。
除了发文章能获得收益，点击别人的文章也能拿到一定数量的虚拟货币。APP发布公告，后期这种虚拟货币将在公开市场上市，能像股票市场那样买进抛出，进行变现。
此后几个月，我的很多时间耗费在这款APP上。期间又收到通知，可以低价买入这种虚拟货币，即使上市后价格不出现任何波动，我也能从中获得溢价收益。我没有投钱，不过都点了这么时间，账户内有相当于人民币两千多元的余额，我不可能中途放弃。
结果这个APP在毫无征兆的前提下，突然宣布临时暂停运营，随后再未上线。那些投钱的朋友血本无归，而我也浪费了几个月宝贵时间。
沉没成本，驱使我在几个月内不断做着无用功。其实我已到有些不对劲，但是我不甘心放弃“沉没成本”，同时带有侥幸心理，万一这个确实是真的呢？
大多数人难逃“沉没成本”的怪圈。
一份做了好些年的工作，早已彻底消磨掉体内的热情。你可以肯定地说，这份工作或者这个领域不适合你，但是你不愿意舍弃，因为跳槽的成本很高，即使与眼下的岗位相关的职位，也需要一个从头开始的过程。
就这样，你在不喜欢的工作上停留的时间越来越长。这份工作也许可以保证你在一段时间内衣食无忧，但是该来的总会来的。丧失内部动力，你不会在这份工作上全情投入，危机不可避免。
感情上也是如此，父母塞给你一个不喜欢的男生。他们会对你说这个男人如何好，工作好、脾气好、家庭出身好，反正他就是你应该携手一生的伴侣。
但是真正相处后，你发觉他不像父母说的那样。他身上的性格缺陷，让你不能忍受；还有做人强势，尽管以爱你、疼你的名义表达出来，也会让你感到窒息。
你曾想提出分手，可是父母规劝，劝你不要轻易放弃他。再者你和他相处的时间长了，投入感情和精力，你又不想开始一段新的感情。
结果越拖越不能分手，最终和这个男生结婚，开启一段本不该开始的婚姻。
“沉没成本”不仅仅沉没我的时间和精力，连同美好的未来一起沉没了。
03
为什么我们会被“沉没成本”拖累？不甘心的背后，又有怎样的心理机制？
说到底，就是人们对损失的恐惧，远远超过对收益的渴望。收益，人们自然想得到；假如收益以面临损失为前提，人们往往会望而却步。
反过来说，假如已经遭受损失，可能继续坚持下去还会损失，人们想的不是放弃，而是坚持，就是希望把损失拉回来。
就像股票市场大幅下跌，很可能后续损失会进一步加大，大多数人不会选择割肉。他们总想着后面会涨回来，不愿承受较低的损失，从而错失逃离更大亏损的可能性。
2002年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得者、普林斯顿大学教授丹尼尔·卡尼曼曾经走过一个实验。他在大街上随即找人，让他们参与一个抛硬币的赌博。
如果正面朝上，参与者赢得100元；而反面朝上，就损失100元。
绝大多数人都拒绝参与。明显人们不想冒这个风险，因为有50%的可能性损失100元，人们不愿承受这个损失，哪怕还有50%的可能性赢得同样的金额。人们对于输钱的恐惧，远远比赢钱更加强烈。
很显然，对输掉100元的恐惧比赢得100元的诱惑强烈得多。
卡尼曼换了一种玩法，这次他先给实验者500元，摆在面前有两种选择：
一是不再参与后面的抛硬币游戏，这样可以拿走250元；二是参与游戏，正面朝上，把钱还给卡尼曼；反面朝上，参与者赢得所有的钱。
这次的情况与上次完全相反，很多人选择参与游戏。
在人们的潜意识中，这500元已经归属于自己，不参与游戏会损失250元，人们不愿承担损失，宁愿冒这个风险，哪怕可能丢掉已有的收益。
这个实验可以说明：人们对损失存有天生的恐惧，为了避免损失或者挽回损失，人们愿意铤而走险。
04
沉没成本就是已经造成的损失，人们为了挽回沉没成本，不惜在损失这个陷坑中越陷越深。
就像很多传销案件，那些受骗上当的人，有时候不一定是被完全洗脑，或者被限制人身自由。传销策划者利用他们追逐高额收益的心理，让他们在前期投入一定数额的金钱。
这笔投资就成为束缚被骗者的缰绳，他们只能顺着骗子的思路，逐步走上不归路。他们不甘心先前的投入，不愿承认一夜暴富的神话破灭。有些骗子落网后说，他们就是利用人们的贪念和不甘心。
特别是后者，比贪念更让人无法自拔。它就像一个无底洞，不甘心容易导致偏执，偏执到一定程度，吞噬人们的理智、信念和判断，进而毁掉一个人的将来。
对付沉没成本最好的办法，就是懂得及时抽身离开，不要让沉没成本成为你决策的“羁绊”。如果根据判断，前景更多偏向于负面，就不要心疼前面付出的时间和代价，只有尽早从这个不合理的选择离开，才能拥抱更好的未来。
此外，我们可以换一种认知方式。面对沉没成本，看到的不该只有损失，而是其他选择可能带来的收益。
好比上文中的小丽，她应该看到选择其他专业或者不读研可能让她的人生迎来新的一片天地。她可以从事自己喜欢的领域，比如写作，写出打动人心的作品。她本来就有基础，这样的转向不会让她迷失方向。
“沉没成本”代表过去，既然已经过去，那就让它彻底过去、沉没，选择最适合我们的道路，开始惬意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