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为青楼妓馆填词的市井词人
柳永是个天生注定要填词的词人,这倒不是说他身上有一股自命清高的穷酸味,甘心一生以此为业。他是真不想要这股穷酸味,无奈甩了一辈子楞是没甩掉。
按照正统的观念来看这位老兄,可不是一个有骨气的人。不过这世上有骨气的人那么多,缺他一个也很好。他极力推销自己,可以说是使尽了浑身解数,寻求仕进;作词的风格也是迎合市场和消费者的口味。正是因为他有这样的意识,所以他在词作上开创了新局面,成就了北宋词坛第一座里程碑。
这位老兄的一生也是十分的坎坷,命运拎着他的时运开了一个大玩笑,搞得他一生灰头土脸。柳永出生书香门第,父亲和两个哥哥都是进士。受家风影响,也就可以想见他对科举功名的心心念念了。据说早年他刻苦读书,竟然因此成为人们眼中的楷模。时人把他读书的地方专门命名为笔架山和蜡烛山,好比现在的高中生为了高考,做笔记和习题,能把笔记本和练习本堆成小山一样了。可是等他中进士的时候,已经是知天命的年纪了。(在此洒一掬同情泪)
虽然热衷功名,但他天生有文人才子的狂放个性。这位老兄竟然在赶考时,流连青楼妓馆,为歌姬填词,还大胆地在词作中表明了自己正和某位妓女处在狂热的恋情里。这也可以理解,年轻人感情冲动,虚荣心也很强烈。自然不懂得要掩饰内心的情感。而且他年少成名,过于自信,把金榜题名这件事看成是小菜一碟,不在话下。谁知一盆冷水浇下来,名落孙山,但他却没有冷静下来,反而烧得更厉害了。心里再受打击,但咱老兄憋着,偏要装得若无其事。还要酸溜溜地说,我不在乎:“才子词人,自是白衣卿相。”“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
偏是他倒霉,也可能因为他名气大,这首词被皇帝老子看见了,觉得他柳三变这么清高,这么大口气,那好你就别来考什么科举了,就去安心做你的“白衣卿相”好了。皇帝发了话,那可是金口玉言,任你妙笔生花,才高八斗也再没有考官敢录取你了。要不然不是存心和自己的饭碗和人头过不去吗!从此以后每考必败,只好自嘲说:“我是奉旨填词柳三变。”想想这位老兄心里的苦涩!(为他一大哭)
可他那颗热刺刺的功名心,一家子都是进士,就自己不是,心里能平衡吗!更何况老兄又不是没才华,没本事!从此只能改弦易辙,走终南捷径这一条曲线救国的路线了。咱老兄有人脉,有才华,动一动笔杆,皇帝老子也有可能低一低头,侧一侧耳不是!于是他就写了许多阿谀奉承皇帝的词作。没想到,你当是瑶池仙品,人家偏说是过耳之风。不但如此,其中有一首词的词意还得罪了这位身在九重的皇帝老子。拍马屁已经很失风格了,无奈还拍在了马腿上。不但掉价,而且伤心又伤身。这仕进之路更是山高水长,路漫漫其修远兮了。
唉,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这位老兄他豁出去了,人家改了个名字,由“三变”改成了不变“永”,楞是就考中了进士。这再一次说明,实力派老兄就是混得开,可不是什么花拳绣腿的小鲜肉,咱有能耐。的确有能耐这毋庸置疑,可人生也是真无奈。纵然你这只老虎不吃人,无奈你日前已经坏了名。人家知道你是个什么秉性,于是乎一辈子都只能混混不入流的芝麻小官,据说还被经常调迁,是不是诚心整咱老兄?最后竟然死在了调任的路上,还是歌姬们集资安葬了他。(为他又一大哭)
一生仕途郁郁不得志,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他在文学上的造诣却日渐精进,而且因为一直做着没什么赚头的小官僚,他就靠卖词为生。所以必须清醒把握市场需求,这人民大众的口味得对接起来。咱们这位老兄一直都是能放得下一般文人酸腐的架子的。干脆咱不端着,就走大众化的路线。事实上这也正合乎他的天性。所以,他的词作不入高雅一流,专一迎合人民大众,在民间广受好评,成了一位名副其实的流行音乐词作者。相当于现在的李宗盛。“凡有井水饮处,即能歌柳词。”据说他的歌词还传到了高丽国(朝鲜),真是盛况空前。(喝彩)
由于他放得开,多和青楼妓馆的歌姬打交道,与普通民众的接触多。不追求高山流水的自我陶醉;就愿意下里巴人与众同乐乐,开创了词作的市民文学新格局。词语通俗易懂,率真生活,投一般普通大众之所好,内容也多表现市民的精神和情感。形成了自己特有的风格,也为后来的创作者打开了一条全新的文创之路。
柳永的词,慢词为数最多。像我们中学课本上学过的《雨霖铃》。想起被逼着背这首词,几天都拿不下来,你老兄一辈子倒霉也是该啊。还有比这更长的,多的是。总而言之,北宋的词创之路,到了柳永这里开始真正成熟。不再追踪残唐五代诗词浓艳余绪,自创一格,独领风骚。柳永在中国文学史上的地位是不可动摇的。他大概活了六十六岁左右。(鼓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