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古人重视诗文 而当今社会好文章已经失去了应有地位?
为什么古人重视诗文,而当今社会文章成为纯粹的宣传和表达工具,其艺术价值已经从皇帝的宝座跌落到泥土里?
王国维说,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文学样式。比如:楚有辞,汉有赋,六朝有骈文,唐有诗,宋有词,元有曲,明清有小说。大抵古代以诗文为重,对戏曲和小说比较轻视。何也?古人尊奉“文以载道”,诗与文章短小精悍,古人吟诗作文,优秀作品大多具有较高的思想性。而戏曲与小说以演说故事为主,与文人对“道”的追求有了距离,为坚持理想的文人所鄙夷。但是如《红楼梦》这样,借故事述轮回与人间梦幻,饶有深意,且宏篇巨制,结构严谨,实为罕有,难怪许多人谓之杰作而把研究它的学问称之为“红学”。
在当今社会诗文失去了历史上应有的地位,喜欢诗文的人越来越少,人们都把精力用在了经济和技术的追求上,或者说是直接追求富贵,不屑于再绕弯子,搞隐居终南山“以退为进”的劳什子了。
黑格尔说过,人类的历史实际是意识的发展史。
意识从简单发展到复杂,文学样式也由简单向复杂发展。比如最早的诗歌集《诗经》以四言为主。我猜测《诗经》代表北方一派,而《楚辞》代表南方一派。南北文学风格历来是北方雄壮粗犷,南方繁复婉约。由《诗经》一派发展到汉乐府、律诗,其文学样式主要是五言诗、七言诗,最后到词;由《楚辞》一派发展到汉赋、骈文,最后是散文。再后来,人类意识更趋复杂,出现了散曲、戏剧和小说。五四新文化运动后,诗歌也演变成了自由体诗。
人类的意识发展和文字具有极密切关系。传说仓颉造字的时候,“天雨粟,鬼夜哭”。文字是概念、范畴和语言的载体,有了文字后,人类的执着心更容易被概念和范畴所固定,从而使人类的意识很难再突破概念和范畴的苑囿,把人类关进了自己设定的监狱里。佛法修炼要层层剥除执着心,向本源上回溯,最终要去掉概念、范畴的执着。而人类的文化让人类享受着文明的成功,让人类沾沾自喜于自己创造的成果,人们并不愿意去除这一切,这就是人类不能成神的最大的桎梏。
中国远古的文章简约、质朴,内涵深邃,思想宏大。比如《周易系辞传》,“天尊地卑,乾坤定矣。卑高以陈,贵贱位矣。动静有常,刚柔断矣。方以类聚,物以群分,吉凶生矣。在天成象,在地成形,变化见矣……”言语简洁,含蕴幽远。又比如《道德经》五千言,文短意深,研究文章篇幅不啻是它千倍万倍,而犹有不能揭示它的奥秘。至现代,文言被弃,白话流行,文章日渐没落。
大体上说人类的意识形态向两个方向发展:一是电影艺术,使人类的文艺形式综合了文字、音乐、美术、表演、特技等一切元素,超脱了文学样式范围,使人类的娱乐样式更趋于复杂化。二是适应网络需要,文章成为纯粹的表达工具。
这一切均在表明,人类的意识体趋于复杂,人类的执着心累积更巨。执着心的积累带来许多负面结果,比如业力增大,患病年轻化,中年猝死现象增多。人们变得浮躁,没有人会对“道”有兴趣,人们疏于追求思想和精神的崇高,而汲汲于经济和富贵。人们的心境已经不能安定,很难坐下来安静地写字,所以书法水平几乎不可能上追“晋韵、唐法、宋意”的境界,即便明清的水准也恐怕难望项背。
好文章已经不再受到人们重视,当今的人们已经很难写出来象“白露横江,水光接天,纵一苇之所如,凌万顷之茫然,浩浩乎如冯虚御风而不知其所止,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苏东坡前赤壁赋)这样有境界、有胸襟、有思想的好文章了。时间变快,人们生存压力加剧,每个人的内心都感到忧心忡忡。地球气候异常,未来是变暖还是变冷,科学家们也莫衷一是。
世界是人类的世界,世界是人心创造出来的。人类的执着心增长后,社会与自然界必定随之变化。当人们因追逐和忙碌而不堪重负的时候,“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男耕女织”,虽然生活节奏缓慢、生活内容单纯,但也成了可望而不可及的梦想了。
古人重诗文,固然与科举取士制度有关,但彼时的人类执着心少是其本质原因。唯有思想单纯的人类,才会以吟诗作文为精神娱乐方式。人类要想返回从前的美好,生命要返本归真,就要去掉执着心,清除心灵的垃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