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史记｜比利时 一个被“拼凑”出来的国家

齐鲁晚报记者 王昱

在欧洲的版图上,比利时是个很奇怪的国家,它于1830年10月4日独立,立国还不到两百年。而它的独立既不基于同一民族,也不基于同一理想,本国各个族群之间还经常爆发内讧,甚至将这种内讧都闹到了足球场上。但奇怪的是,这样一个国家不仅一直保持着存在,而且还活得很好,其军工、商业、文化自立国以来都名列欧洲前茅,经历两次世界大战依然屹立不倒。这样一个奇迹何以发生呢?

比利时位于欧洲三大强国的夹缝中,与法国、德国相邻,与英国隔海相望,而比利时国土面积只有3万平方公里,人口也才1000多万,是典型的欧洲小国。如果按照中国古代的战略思维,这样的小国是很容易被周边列强所吞并的。然而,欧洲版图的演化史却刚好相反,比利时恰恰是在英法德这三个列强初具雏形后被强行“拼凑”出来的。

在1830年独立以前,比利时非但不是一个民族,甚至连一个地区都不是,它的大部分土地属于一个名为“法兰德斯”的区域,历史上就被法德两个民族争来抢去,其境内的民众一半说属于法语方言的瓦隆语,另一半说属于低地德语方言的弗拉芒语。但在拿破仑战争后,反法同盟为了答谢荷兰在战争中的贡献,将这块包括滑铁卢的土地割让给了荷兰。其实,这次划分主要是英国人谋划的。拿破仑战争期间法国对英国的“大陆封锁”政策让这个海洋帝国记忆犹新,所以在战争结束后,确保与英国贸易联系紧密的法兰德斯地区不再属于任何一个大陆列强就成了英国最紧要的任务,正巧此时荷兰已经衰落,于是英国就主导将这块要冲之地“赠”给了荷兰。

但精明的英国人还是百密一疏,它仅仅看到这块地放在荷兰手中“人畜无害”,却没有算到荷兰既然已经日薄西山,压根就守不住这块膏腴之地。果然,到了1830年,随着法国爆发七月革命,比利时境内的法语老乡立刻也闹了起来,说什么也不跟荷兰一起混了。

比利时革命一爆发,欧洲各列强的心态立刻变得很微妙。法国人当然鼎力支持,心里想的是该国独立之后,下一步就可以“回归祖国怀抱”了。普鲁士起初反对,但在比利时人请了个德意志贵族当他们的国王后又转而支持,普鲁士打的算盘是日后能将这片地区统合进即将成型的德意志帝国。只有英国最为发愁,因为无论比利时被普法任何一方吞并,都不符合英国在欧洲的利益。面对这个难题,英国政府最终下定决心,不惜一切代价“保证比利时的真正独立”。1839年,由欧洲各大列强共同签署的《伦敦条约》终于出炉。在这份条约中,英国硬逼着法国和普鲁士共同作出保证,承认比利时的独立自主不可侵犯。为了让这个新生小国能更成气候,同时减弱比利时的“亲法”属性,英国还硬逼着荷兰多割让了不少土地和人口。从此,比利时是“英国打开欧洲的钥匙”这一诨名就被叫响了。

正是在英国的扶持下,比利时虽是被“拼凑”出来的小国,但在独立后立刻以惊人的速度崛起,成为殖民主义列强,还在非洲获得了一块比自身领土大数百倍的殖民地(比属刚果)。显然,这样的成就,没有当时称霸全球的英国人的默许是不可想象的。

不过,英国的衰败最后也正是栽在对比利时的庇护上。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时,英国原本打算置身事外,但德国从比利时“借道”进攻法国的举动,引发了英国人的紧张。于是,英国借口德国破坏了那份近80年前的《伦敦条约》,最终决定对德国宣战。比利时这把“英国打开欧洲的钥匙”最终还是变为了引爆英德两强互斗的导火索。

今天,无论欧盟还是北约,都不约而同地将总部设在了比利时首都布鲁塞尔,这似乎是种讽刺,又是一个轮回。比利时,这个被列强强行“拼凑”出来的小国,似乎注定要见证整个欧洲的分久必合、合久必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