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古文经之争的分析
经学是指中国封建社会统治阶级及其知识分子,因某种政治需要,来对经书作出解释。最早见于《汉书》的《邹阳传》:“邹鲁守经学,齐楚多辩智。”中国的封建社会两千年来,所谓学问,主要是经学,内容及其庞杂,包括封建社会政治、哲学、伦理、宗教、文学、音乐、自然科学的知识。可以说,经学是中国封建社会中一种带有综合性的意识形态,同时又是封建统治阶级内部进行斗争的形式。汉武帝在罢黯百家,表彰六经后,儒家经学便成为中国封建社会两千年来唯一的正统官学。
两汉经学有今古文之分。所谓今文是指汉代当时所通行的文字即隶书,以这种文字所写成的经书称为“今文经”。而对今文经进行研究、训诂和阐释解说的学问则称为今文经学。所谓古文是指秦统一为小篆以前的大篆(籀文)和六国使用文字。以这种文字写成的经书称为“古文经”。而对古文经研究、训诂阐释解说的学问则称为古文经学。西汉初期,并无今古经学之分,汉武帝所立五经博士都为今文经学博士,今文经与古文经的正式划分是在西汉衰帝时期,早在武帝时期,西汉统治者便“广开献书之路”,“建藏书之策,置写书之官下迄诸子传说,皆允秘府”。(《汉书·艺文志》)特别是到成帝时,专派陈农负责收集天下图书的工作,河平二年(前26年),又命刘向、任宏、伊咸校理秘书,刘向子刘歆助理校书,刘向校书20余年,死后,衰帝命刘歆继续完成父业,刘氏父子在校书过程中发现了一些用古文字写的经传,如《春秋左传》、《毛诗》、《逸礼》、《古文尚书》等。因为这些经传用先秦的古文字书写故称古文经。至此西汉正式有了今文经与古文经之分。
今、古文经书目的具体划分,一般认为:《易》今文经四家施雠、孟喜、梁丘贺、京房,古文经两家费氏(费直)、高氏(高相);《诗》今文经三家齐、鲁、韩,古文经一家《毛诗》;《尚书》今文经三家大夏侯(胜)、小夏侯(建)、欧阳(和伯),古文经一种《古文尚书》;《礼》今文经三家大戴(德)、小戴(圣)、庆氏(庆普),古文经两种《逸礼》、《周官》;《春秋》今文经二家《公羊春秋》派严氏(严彭祖)、颜氏(颜安乐),古文经二家《左氏春秋》、《穀梁春秋》。
关于今、古文经学的异同,清末今文经学家廖平在《今古学考》中作过归纳,现将其列述如下:今文经学:崇拜孔子,尊孔子为受命素王,视孔子为哲学家、政治家、教育家,认为孔子“托古改制”,以六经为孔子作,以推崇《公羊》学派为主,为经学派,经的传授多可考,在西汉都立学官,盛行于西汉,斥古文经为刘歆伪造。古文经学:崇奉周公,尊孔子为先师,视孔子为史学家,认为孔子“习而不作,信而好古”, 以六经为古代史料,以推崇《周礼》为主,为史学派,经的传授不大可考,多留于民间,盛行于东汉,斥今文经为秦火之余。
今、古文经因文字不同而得名,其实文字方面的区别是次要的。而根本区别在于经师的源流、治经的方法及经文的解释不同。其一,经师源流的不同。范文澜认为,今文经学源于孟子,属“仁义派”;古文经学源于荀子,属“礼乐派”。其二,治经方法的不同。今文经学派重“微言大义”,根据现实的政治需要来解经,不惜歪曲经义来论证现实政治的合理性,以致走上阴阳五行化、神学化的道路。其特点是:合时。古文经学派重“名物训诂”,即按字义来解释经文,力求弄清经文的本义,训诂较简明,不凭空臆说,迷信成分较少。其特点是:合古。其三,对经义解释的不同。关于《乐经》的问题,古文经学认为,古有《乐经》,因秦火而亡;今文经学认为,古无《乐经》,《乐》包含在《诗》、《礼》当中。关于经始于何时的问题,古文经学认为,孔子以前,已经有所谓六经,经不始于孔子,而从周公开始;今文经学认为,有孔子,而后有六经,孔子以前不得有所谓经。关于经的排列次序问题,古文经学认为应按时代的先后来排列,即《易》、《书》、《诗》、《礼》、《乐》、《春秋》;今文经学认为应按内容深浅程序来排列,即《诗》、《书》、《礼》、《乐》、《易》、《春秋》。关于中华民族的起源问题,今文经学提出“感生说”;古文经学提出“有父生”。对《关雎》诗义的解释,古文经学认为此诗是为“美后妃之德”而作;今文经学认为,此诗是为“刺康王而晏起”而作。
简单的说,今文家就像哲学家,追求的是经籍的义理;古文家就像史学家,追求的是经籍的真实性。用台湾学者林义正的说法,今文家与古文家争论的焦点,就是求善与求真的区别。
汉代古今经学之争,看似是学术之争,实则是功利之争。因在西汉,今文派占据五经博士等学术高位,而古文学派者大多难以授予五经博士,而只能退居次席。汉哀帝时,刘歆请求立古文经为博士,遭到今文经学家的大肆驳斥。王莽时,爲了笼络学术阶层,王莽爲了给自己“正名”给古文学派立博士,打压今文学派,但光武中兴后,今文学派复得席次。经过王莽、刘歆之后,古文学派的影响大大提升,在民间的流传甚至有超过今文的势头。东汉初年,爲了缓和今古文派别之间的矛盾,汉朝官方特地举办了一场“白虎观会议”,会议的成果,由班固编纂而成《白虎通义》一书。因而东汉一朝,两派之争论趋于和缓,只停留在统一两派意见,部分
分歧也只有在立学官上。
至三国时,有一个人的出现改变了今古文之争的局面,后文将述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