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我的老师

又到了清明时节，这是一个让人伤感的时节，也是一个让人怀念的时节。20多年来，每到这个时节，我就不由地想起一个人——李玉对先生：我原在巩县二中上学时的语文老师，他离开我们，已近25年了。

李玉对老师

李玉对老师李玉对先生曾是我哥在二中上学时的语文老师，在我还上初中的时候，就多次听我哥说起过李老师，说他不仅课教的非常好，文采也特棒。

老二中花坛

1985年秋季，我哥从二中毕业升入大学，我也紧跟着考入二中，恰恰又是李玉对先生任我的语文老师。然而此时，他已不仅仅是教语文了，又担任了教导处领导的职务，所以，当学生们看到瘦瘦高高、四十来岁的他来上第一堂课时，还是有点紧张的。第一堂课照例是老师点名，当点到我时，他抬起头，循声望着我，顿了顿语调说：你哥哥叫李宏伟吧？我刚送他毕业。正在我诧异之时，他又说：“我看过你的入学登记表，你们一个村，名字又只有一字之差，我想，你们应该是兄弟俩。不过，你怎么这么瘦？是不是家长偏心，好东西都让你哥吃了？”，说完，便是爽朗的笑。我感到这笑声挺受用的，同学们也都跟着笑了起来，师生之间的距离，似乎一下子被他这很艺术的笑声拉近了。后来和李老师熟悉了，当告诉他我还有个弟弟时，他又兴奋又认真的对我说：“我真希望能再教上你弟弟，这样，我就成了你们弟兄三个的老师了”，接着又是爽朗的笑。对于语文本来就比较爱好的我，也许正是从李先生这笑声里受到了感染，更加喜欢语文了。

上李先生的课，真是一种艺术享受。当时的高中校园，广为流传的一句话便是“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语文课的地位可想而知，但由于李老师讲课通常严谨性与趣味性相伴，他的语文课竟也成了同学们最期待与热衷的课。至今，我还记得李老师给我们讲授北宋著名词人柳永的《雨霖铃》时的情形：他放声吟诵“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那右手随着诗词渐由胸前平滑到半空，那眼神凝望着远处，透过他黢黑深邃的眼底，伴着那幽怨低缓的语调，仿佛带领我看到了那冷落凄凉的秋景，感受到了词人宦途失意和恋人别离的痛苦......，那种状态简直像一个表演艺术家带你一起入了戏。

由于李老师担任学校领导职务，行政事务已够他处理的了，但他对于教学却依然是一丝不苟。特别是对同学们的作文，他从未只简单地写个“阅”字了事，总是仔细阅读，精心批改，认真地写下评语。多年后我还保留着李先生批过的我的一本作文，其中有一篇《向“前”看还是向“钱”看？》，他的批语竟写了满满三页。

然而我对李先生更加难以忘怀与敬佩的，是他对名利的淡泊与超然。那时他的三个孩子全在上学，而他爱人又在农村，全家的生计依靠他微薄的工资和菲薄的农业收入维持，窘迫之况可想而知。而在他的学生中，当时不少已经是领导干部，但他却从未为自己的事情开过口。他的一位办了工厂的学生曾提出让他去帮助搞经营，工资待遇相当优厚，却也被他谢绝。

还有一件事，那是李先生的一个“升官机会”。李老师早年一位同学，后来到某县任县长，仰慕李老师的为人及才华，请他去县政府办公室任领导，并且答应将其爱人及孩子农转非，然而，他最终还是谢绝了那位昔日同窗的好意。我毕业后有一次曾当面就此事问过李先生：为何不去？他只是淡然地笑笑说：“那不是我该去的地方，在那个位置上，我心里会不踏实”。而我深知，李先生这是在固守他的“精神田园”。回头来再看李先生“弃官”的举动，在当时特别是如今有些人看来，该是多么地不可思议！

高中三年，在李玉对老师等二中老师的关心下，我一个从农村普通家庭出来的孩子，顺利考上了大学。大学毕业，又分配到了我们县一个比较好的单位上班。工作之余，我也曾去看望过李先生几次，每次去，他仍然像我上学时那样同我亲切谈话，给我指教一些为人处事应该注意的问题，给我讲工作要认认真真、踏踏实实......再普通不过的词语，却让我受益匪浅。曾记得有次他还十分关心地问我有没有对象，给我说不要讲太多条件，遇到谈的来的，便要主动一些，别耽误的年龄大了，让家里大人操心……他对一个毕了业的学生，仍然像对自己孩子一样关心，工作、生活、社会里的方方面面都有提及与叮嘱。如今每每想起来，都让我唏嘘不已、不胜感喟。

没有想到的是，我去探望李老师的机会，竟是那么有限。正值壮年的李老师后来竟病倒了，而且得的是喉癌。长期超负荷的运转，早已透支了李先生的身体，并且由于他坚持要送走毕业班再住院，竟耽误了最佳的治疗期。等我得到消息，匆匆到县医院去看望李先生时，他的病已经到了晚期。望着昔日神采奕奕而眼下却憔悴不堪坐卧病榻的先生，我的眼泪禁不住流了下来。但李先生却很达观，他笑着说：“有很多的学生、同事、领导来看我、关心我，我一生能如此，便知足了......”

不到五十岁的李玉对先生，终究没能再教上我的弟弟，及他希望再教的更多的学生。1993年的秋天，他随着那落叶去了：实现了他“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的心愿。而他曾寄于很大期望的我，却依然在忙忙碌碌中过活。但是，我却记住了先生的教导：踏踏实实地走路，一步一个脚印。

我只是李玉对先生所教过的众多学生中普通的一个，但是，他对所有学生的关心和希望，说到底，都是为了学生们更好。每每想起他来，就仿佛看到他仍然站在讲台上，就仿佛又听到了他那爽朗的笑声，看到了他对我期许的目光......而这时，不论我当时是多么的疲惫、困顿，内心又仿佛陡生一种力量：踏踏实实，坚持下去，走下去！

李老师（二排中）和学生在校门口合影

踏踏实实地走路，这，也许是我对李先生最好的纪念吧。

写在后面的话：在巩县二中读书的三年，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段经历。在那里，我不仅增长了知识，而且还得到了像李玉对先生这样的很多老师的关爱和指教：让我受益终身，也终身难忘！

学校的地点变了，时间也在变，但是，巩县二中精神里有一点，我感受到永远不变的，就是二中老师对学生发自内心的关爱，是真诚的、永久的！（20多年后，我的女儿在二中读书，同样得到了老师们的关爱）这种关爱，犹如夜空里不灭的星星：跨越空间，穿越时间，在每一个二中毕业生的天空里，闪闪发光，永远照耀！谨以此文纪念李玉对先生，并向二中所有的老师们致意！作者：李树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