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首诗是刘翰于宋亡之后 避居武夷山中十年之久 重返故里时所作
社会动乱,国家灭亡,文人士子多有两种选择,一是屈节事敌,买官求荣,二是洁身自好,远离官场。南宋诗人刘翰属于后者,他的小诗《种梅》表达了一种抗争当朝,忠于故国的气节,历来为人称道。诗歌是这样写的:凄凉池馆欲栖鸦,彩笔无心赋落霞。招怅后庭风味薄,自锄明月种梅花。
这首诗是诗人于宋亡之后,避居武夷山中十年之久,重返故里时所作。虽然历时十年,但是诗人心中仍然满腔郁愤,无心吟诗作文,无心观花赏柳,不屑变节求官,不屑同流合污,心中自有不变信念和独立操守。诗歌就含蓄地抒写这种人生情怀。
诗人居住环境是池馆花苑,此地有花草树木,有小楼庭院,十分幽静、优美,可是,在心怀孤愤的诗人看来,非但不美,反而添愁惹恨,扰乱情怀。在万千景物之中,诗人选择了“栖鸦”;于时光流转之下,画面定格在黄昏。乌鸦,外形黑暗丑陋,声音凄厉怪异,在中国传统诗词文化中代表着不吉祥,不顺利,诗作写到乌鸦投巢,不难想见它们嘎嘎鸣叫,盘旋天空的情景,给人的感觉当然是凄清的,恐怖的。
诗人还用一个“欲”字来写乌鸦的情态,盘旋天空,欲下未下,似乎惶惶不定,栖栖不安。本来,乌鸦不是人,不懂人情世故,不带喜怒哀乐,着一“欲”字,移情于鸦,实际上烘托出了诗人内心的冷凄不安。只有孤独的诗人才能看见乌鸦的孤独,只有凄清的人才能看见乌鸦的凄清。诗人没有隐讳这种内心感受,直接用“凄凉”明点心情,可见,失意之至,郁闷之极。
黄昏,虽然红霞满天,光明灿烂,虽然如诗如画,美不胜收,但是诗人无心欣赏,彩笔自然也是用不上。注意,“彩笔”不仅暗示诗人的身份,而且还烘托诗人的才华横溢,卓异不凡。落霞,自然也让人联想到唐代诗人王勃《腾王阁序》的名句,“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
这样一位有才情,有文采的诗人,面对美景,竟然无心欣赏,无心作诗,可见诗人心中有多痛苦,又有多么失意。这里的“落霞”,其实还暗含另一个意思,那就是流年暗换,光阴不居,想想看,故国灭亡,已是十年,异族统治,已是十年,岁月无情,人生苦痛啊。诗人叨念的是故国,诗人的心痛也在故国,因而,对时间的流转变化格外敏感,格外伤情。
因为仕途不顺,心情伤悲,因为故国不存,江河破碎,诗人觉得如此美好的春光也淡薄无味,如此美丽的黄昏也毫无诗情。注意“后庭”
这个关键词,它有两层意思,一为实写,指诗人自己所居住的庭院。二是指《玉树后庭花》,陈后主荒淫无度,不理朝政,常常聚集众人寻欢作乐,自制新曲《玉树后庭花》,歌词绮艳,其音甚哀,后陈果亡,《玉树后庭花》遂成为亡国之音。结合时代背景和诗人的处境心情来看,诗中情意重点显然在于“玉树”的第二个义项,诗人明白,南宋之所以会灭亡,是因为统治者不图恢复,沉缅于醉生梦死的淫靡享乐之中,不能以陈后主荒淫亡国为本鉴,重蹈覆辙,使后人更觉悲哀。
在异族的统治下,一些人丧失节操,屈节是元,买官求荣,另一些人则不与之同流合污,保持着自身的节操。诗人采取的是后一种处世态度,因此,他在结尾为自己描绘了一幅生活图画,一个人在明月朗照之下,亲自栽种梅花。
明月是高洁光明的象征,是胸怀坦荡的象征,表明诗人心怀故国,正道直行,决不点头哈腰,谄媚当朝权贵。梅花,是一种高尚节操的象征,刚强正直,高洁脱俗,诗人借此表达了一个南宋遗民不肯屈节事元,忠于宋室的爱国情操。当然这幅图画还隐隐透露出诗人不满当朝,归隐田园的生活情趣。
远离官场社会,远离大众世俗,坐拥一方小院,与明月为伴,与梅花为邻,修养身性,自得其乐,这何尝不是一种令人羡慕的生活呢?这是诗人在现实社会遭遇挫折之后的一种心灵转向和回归。由此,我们读到了一种高洁自守,气节自砺的人格情操。
一个人置身纷纭复杂的现实社会,总有许多不顺心,不如意的事情,但是,诗人不去苟且逢迎,不去追官逐利,拒不合作,坚守操守,表现了一个正直文人应有的道德操守,这正是这首小诗的价值和魅力所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