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与六便士》的天才也是个渣男 100年后应该这么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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疫情50多天了,在家看书并不适合选择长篇巨著,中短篇的经典书籍才是消磨时间的最佳伴侣。
毛姆是一个非常好的选择。这个英国老头笔头利落,故事曲折,人设在线,时不时地蹦出妙语,放到现在仍能让人会心一笑。
他说到评论家:
责怪整个盎格鲁撒克逊民族假正经、欺世盗名、装腔作势、阴险狡诈、诡计多端,外加厨艺不堪。
他说到两位主人公“同流合污”:
我们俩都吃的很多,我是因为年轻,他是因为没良心。
他说婚姻:
“为什么讨人喜欢的女人总是嫁给蠢物啊?” “因为有脑子的男人不娶交际花。”
他说生活:
为了使灵魂宁静,一个人每天要做两件他不喜欢的事。
短短几句话,已经可以看出毛大叔是个妥妥地“直男癌”,而《月亮与六便士》就是这么一本尬到天际的“中年直男白日梦”。
这本世界名著以画家高更为原型。主人公思特里克兰德曾是证券经纪人,与妻子过着幸福充实的小资生活,然后在一个毫无预兆的夏天,他突然迷恋绘画,抛妻弃子只身前往巴黎追寻自我。后来一直穷困潦倒,最后到达大溪地,身患麻风病,双目失明而死,死后画作暴得大名。
这本书因为
追逐梦想就是追逐自己的厄运,满地都是六便士,他却抬头看见了月亮。
而得名,从问世以后就成为“梦想与世俗”对立的经典作品。
实际上,这本书里的的主人公斯特里克兰德(史戈兰)明白无误地是个“渣男”。
“因为女人除了谈情说爱不会干别的,所以她们把爱情看的非常重要,简直到了可笑的地步。她们还想说服我们,叫我们也相信人的全部生活就是爱情。女人是我享乐的工具,我对她们提出什么事业的助手、生活的伴侣这些要求非常讨厌。”
斯特里克兰德显然是一个大写的混蛋,不过1919年的世界女性地位普遍低下,所以直男癌也没什么奇怪。
三个女主角百年间形象变化
根据书中描写,在斯特里克兰德的一生中,有三个女人出现在他人生的三个阶段:第一任妻子艾米、情妇布兰奇和第二任妻子爱塔。这三个女性要么被刻画成务实的小市民形象,要么是“淫奔浪荡”的欲望形象,要么是天真浪漫、存在感不足的女仆形象。
如果放到如今的价值观中,
艾米曾是优秀的家庭主妇,离开了男人也能开“打字社”养活自己,堪称女强人;布兰奇是追求爱情的女文青,为爱两次献身,最终殉情自杀,堪称决裂;而大溪地的爱塔更是自由奔放,选定爱人后不离不弃,带给男主角人生最后阶段的平静与安宁。
艾米的世俗成功
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说,艾米在二十世纪初都是生逢其时。
她出身于世家,结交社会名流,举手投足端庄典雅,完全符合上流社会所要求的女性风范。在社交场合她总能巧妙地不让冷场岀现,还能引导大家的谈话总是环绕一个共同的主题。有时,“她让你觉得接受她的同情是对她做了一件好事”。她面容和蔼可亲,衣着大方得体,家居布置淡雅别致。她非常能干,家务安排得井井有条。
总之,这是一个恩爱和睦、诚实体面、不受任何灾变困扰、令人羡慕的中产阶级家庭。
《唐顿庄园》
即使丈夫“没良心的抛妻弃子”,她仍然不失理智地保持着矜持着和自尊。她最在意的是人们对此事的议论:“不能让 人拿我当笑话看。”“不论她心里委屈有多大,她都没有显露出来。”尽管她很悲痛,"却没忘记使自己的衣着合乎她脑子里的礼规叫她扮演的角色。”
她非常坚强而又富于心机,
①当平静下来之后,尽管不幸是真实的,但为了激起别人的同情,她也很会去表演不幸,她还知道节制的必要:“老是诉说自己的不幸人们很快就会厌烦。”
②为了生计,她必须尽快找一份工作。在那个年代,虽然“一个正派女人只有依靠他人养活自己才是规矩的行为”,但她已别无选择了,她开始学习速记和打字,她的遭遇为她招裸了不少顾客,后来发展成一个打字所。加上姐姐的帮助,两个孩子都有非常好的前途。
世界大战时的英国
从社会道德和功利价值出发,她坚强不屈,试图改变悲惨的命运,对自己的价值观身体力行,这样的人生无疑是成功的,如果以艾米作为一本书的主角的话,那说不定可以成就一本英国的迷你版《飘》。
布兰奇的末路狂花
与艾米晚年优裕安详的生活正相反,布兰奇这个“仿佛心里藏着什么似的”令人难以捉摸的女子流星般从这个世上——也从斯特里克兰德冷酷的心中倏然而逝。
20世纪初女性服饰变化
她留给世界的,是斯特里克兰德笔下的一副裸体画。
布兰奇曾是一个罗马贵族的家庭教师,被少爷骗去了初恋,身临绝境准备自尽时,幸遇好心的平庸艺术家,二人结了婚且非常“幸福”。然而,这种岁月静好被“渣男”斯特里克兰德轻易击碎。布兰奇服从了爱情的支配,斯特里克兰德唤起了她多年来沉睡的几乎麻木的情感,“她……成了欲念的化身。”当布兰奇告诉斯特里克兰要跟他走的时候,斯特里克兰德却告诉她,他对她感兴趣只是因为她有一个完美的身体,想给她画一张裸体画,在画完这幅画后,他就对她失去了兴趣。于是,布兰奇对爱情绝望了。
布兰奇悲剧的震撼之处还表现在她的倔强个性上。她不是那种“跟着感觉走”的没有责任感的人,相反她有着常人无法比拟的自我控制能力。
她在走向死亡的时刻表现出惊人的清醒和冷静,她的厨房非常整洁,仿佛可以看到“她刷洗碗盘,擦试刀叉……她把污水池擦洗了一下,把抹布挂了起来……她向四周看了看,是否一切已收拾整齐,” “他仿佛看到她把卷起的袖口放下来,摘下了围裙——围裙挂在门后边一个木栓上——然后拿起装草酸的瓶子,走进了卧室。”“她在死前还这么有条有理地做家务活,说明她的自杀是周密计划的。”在弥留之际,她拒绝见任何人,“她只求别人不要打搅她”,"她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一句话也不说,两眼凝望着半空,好象在望着死神的降临。”
这些描写使她的死有一种无声胜有声的悲壮之美,无言背后是她深刻的悲凉, 她但求一死以获解脱。
《末路狂花》剧照
以现在的价值观来说,布兰奇是《末路狂花》式的女人,“不自我毋宁死”,在毛姆笔下的社会,女性没有追求爱情、理想的自由,只能作为男人的附属品,为其生育孩子,操劳家务。爱情、理想是专属男性的奢侈品,女性只能沦为男性实现理想的牺牲品。
爱塔的无为而爱
爱塔是大溪地土著居民,她很漂亮,也很自爱,从不跟人乱来,她嫁给男主、照顾男主角仅仅因为她喜欢斯特里克兰德。
与前面二桩婚姻、同居的貌合神离相比,他们的生活很简单。“斯特里克兰德有时到海滩上,回来的时候总是带来一筐各种颜色的小鱼,爱塔用揶子油把鱼炸了,有时还配上一只龙虾。”"爱塔偶然同村子里两三位女伴上山去,总是满载而归,带回许多芬芳甘美的绿色小桔子。”这些描写宛如隔世回忆中出现的一幅幅遥远而鲜活的图画,活画出自然之女爱塔的钟灵毓秀和纯真充实之美。他们仿佛生活在伊甸园中。“她给我做饭,照管孩子”,“从不打扰我。”这是斯特里克兰德对妻子的最高要求,布兰奇就是因此而失去他的。
高更画中的大溪地
爱塔在自己的生命受到严重威胁的时候,仍一如继往, 不改初衷。斯特里克兰德得知自己患上麻风病,决定独自到山上去,爱塔说“别人谁走就走吧,我不离开你,你是我的男人,我是你的女人,要是你离开了我,我就在房子后面这棵树 上上吊,我在上帝面前发誓。”
在这里,毛姆把他对女性、对人性的全部审美理想都倾注在爰塔的身上,她是毛姆爱的终极理想的化身、人性美的极致和一位不让须眉的道义英雄。
以现代眼光看来,这是一个标准的父权社会的“家中天使”的形象,她没有自我意识,以丈夫的意志为自己 行动的依据,将自己最大限度的边缘化。从女性主义批判的角度看,爱塔完全沦为了父权社会的牺牲品。
三位女人,三种人生价值
《月亮与六便士》发表于1919年,这时的欧洲正处于剧烈的社会动荡时期,经济危机、世界大战、法西斯主义让毛姆大叔思考,他的小说常常是否定物质世界,肯定精神世界,否定功利性价值观,肯定哲学和美学意义上的人生,这并不偶然。
大溪地照片
而如今过了100年,社会的进步使得当今女性有了一定的实现自我和提升自我的空间,三位女主角的命运可能不会有所变化,但是她们的意义就绝不是为了衬托男主角而存在。
艾米会代表人类现代文明的的精致美好,爱塔则象征着接近原始状态的朴素真纯。而布兰奇则介于二者之间,敢爱敢恨,毫不拖泥带水——她们都是对自己负责的女人。
毛姆在书中表达了,人生的真正价值在于追求生命的超脱、人性的自我完善和内在精神的归属感。
而实现这种人生价值的根本途径,并非只有男主角那种自我流放,艾米不抛弃文明社会、布兰奇不放弃人自身的种种人性枷锁,以及爱塔的原始自然和人性美,都是人性完美的多种选择。
社会对女性的种种歧视依然存在,仍需要更多人的努力来实现更大的进步,使女性拥有更多的权利和机会,不再依附于男性而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