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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力的游戏》中东篇:五王之战 谁能问鼎铁王座?

2020-11-30 02:35: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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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一开年,中东眼看就要炸开了锅,突然间却又迷之安静了。

1月3号,有“中东间谍之王”称号的伊朗少将苏莱曼尼,在伊拉克被美国3枚导弹炸死。

有人说他是伊朗的“三号人物”,将来是要接班最高领袖的人选。

伊拉克总理都懵了:老苏是来找我谈事儿的,怎么在我们家门口给炸死了?

伊朗人怒不可遏,说:我们有13种方法报复美国!

结果伊朗几十枚导弹落在美军驻伊拉克基地上,伊朗人说死了80多个老美,特朗普说一个人也没死。

美国人说:伊朗就是要争个面子。因为导弹发射几个小时以前,伊拉克人就告诉美国人了,大家都躲到了防御工事里。

(《华盛顿邮报》:美军在袭击几小时前就获知消息)

伊拉克人哪儿来的消息呢?说是伊朗官方透露给他们的。

迷,真是太迷了。

伊朗人说:收,我们不打了,不要全面开战。

为了给苏莱曼尼送葬,几十万伊朗人上街,踩踏死了50多人,到现在还一堆人排着队抱着棺材哭;

而另一面,伊朗人又掀起大规模抗议,让最高领袖哈梅内伊下台,又有西方媒体炮制所谓伊朗警察对民众开枪血淋淋的“新闻”,剧本和香港一模一样。

普京在这当口直接飞到伊朗邻国叙利亚,跟总统巴沙尔面谈——2011年“阿拉伯之春”后普京就没来过,而美国人一杀苏莱曼尼立马就来了。

美国人也没闲着,跟伊朗的热战不打了,但新制裁一点也不含糊。

而以色列呢?一贯跟伊朗做死对头的,这次一声都不吭。他们又琢磨啥呢?

整个中东的局势,不是一个“乱”字可以形容的。

突然到来的“美伊和平”固然让人松一口气,只是这“和平”来得糊里糊涂,让人心里不踏实。

伊朗人到底想要什么?美国人想要什么?俄罗斯和其他中东国家又想要什么?

在人类众多的艺术作品中,往往都有一个有趣的设定:

人间的种种冲突和战争,本质上不是人与人之间的矛盾,而是神与神之间的矛盾。

只不过,神无法直接降临人间。于是,神就通过培养自己的信徒,利用信徒发动战争,铲除信奉其他神明的异教徒,把自己变成人间唯一的信仰。

希腊神话里,特洛伊战争背后就是奥利匹斯山众神的对决,众神都在给自己支持的人授予力量。

《封神榜》里,武王伐纣的背后,其实是元始天尊的阐教和通天教主的截教之间你死我活的斗法。

(唐国强老师啥都演过)

中东也是如此,在中东,各种宗教,各种意识形态林立,彼此之间你争我夺,他们是“民主”还是“独裁”,是“正义”还是“邪恶”,道德“高尚”还是“低贱”,其实都并不重要。

因为中东各国的纷争和混乱,并不取决于中东人自己想要什么,而是取决于中东各国背后的“神明”想要什么。

中东,就是一个诸神在人间的斗兽场,正在上演一场微缩版的世界大战。

01 伊朗想要什么: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曾几何时,伊朗跟美国好得穿一条裤子。

上世纪70年代,伊朗在美国扶持的傀儡皇帝巴列维的带领下,走着全盘西化的路子。伊朗年均GDP增速高达16-17%,但财富流向了“以公肥私”的上层阶级。

老百姓以为这是“改革开放”——打土豪分田地(土改)、出售国企、妇女参选、农村“扫盲”……实际上“开放”的只是穿衣打扮,改善的只有王室自己的生活。

(1979年革命前的伊朗女性)

国王靠石油敛财10亿美元,63个王子王女积累了50-200亿美元。

为了筹备国王和王后索拉娅的婚礼,从荷兰空运来1.5吨鲜花装点婚礼现场,新娘婚纱上镶嵌了6000颗钻石,最后60斤重的婚纱“怕太沉累着新娘”,咔嚓剪掉了8米长的拖尾……

穷奢极欲的国王一家,让人们在反王室、反西方上达成了共识。1979年,伊朗爆发了伊斯兰革命,王室被推翻,革命领袖霍梅尼成立了政教合一的伊斯兰共和国,伊朗社会急剧转向保守。

霍梅尼大骂巴列维国王破坏了伊斯兰传统,让伊朗沦为毒品、酒肉、妓女泛滥的国家,同时坚定地反美,把美国称为“大撒旦”。

1979年11月4日,听说国王跑到美国治癌症的伊朗民众怒不可遏,冲进了美国驻伊朗大使馆,将一共52名美国人扣留为人质,要挟美国政府交出国王,直到444天以后这些人质才被释放。

美国和伊朗从此彻底撕破了脸。而霍梅尼从恨透了美国的伊朗民众手里捞到了足够的政治资本:

“不要跟我提民主,那是西方那一套。不要西方,不要东方,只要伊斯兰。”

1980-1988年,两伊战争爆发,美国人给伊拉克输送了大量武器,而号称为了“预防”伊朗倒向苏联阵营,美国又同时给伊朗输送武器。

美国总统里根主动跟伊朗示好,给伊朗官员赠送了一本里根亲笔签名的圣经,一块象征打开美伊关系的钥匙型蛋糕。

这就是历史上臭名昭著的“伊朗门”事件,堪称里根政府的“水门事件”。

从那以后,两党谁也不敢再碰这一雷区。对美国政客来说,跟伊朗“来硬的”,成了公认的“政治正确”。

而对于伊朗人来说,1979年伊斯兰革命开启的不是一场“反美”运动,而是他们一直心心念念的“百年大计”。

就在霍梅尼去世后,哈梅内伊成为了伊朗新的最高领袖,他比霍梅尼更擅长向穆斯林国家输出伊斯兰革命:

伊朗只支付了大概相当于每年GDP 0.5%的费用,却扶持了10多万伊拉克民兵组织、7万黎巴嫩真主党,和也门25万胡塞武装,让他们长期袭击美军。而这些武装的规模相当于整个伊朗军力。

而向各国输出革命的重要操盘手,就是苏莱曼尼。

不仅如此,伊朗还坚决推进核武器研发,苏莱曼尼遇刺后,伊朗第一时间宣布突破伊核协议的最后限制,不再限制离心机数量。

同时推动本国石油使用人民币/欧元进行结算,摆脱美元霸权。

2015年,他们提出“在2040年前毁灭以色列”,现在被提前到“领袖有生之年内”(哈梅内伊今年已经80岁了)。

伊朗人到底想要什么呢?他们要的不只是反美、反以色列,而是要恢复波斯帝国的往日荣光,让伊斯兰称霸世界,摆脱近代以来被帝国列强殖民的屈辱历史。

想要“大国崛起”,这不稀奇。问题在于,怎么个要法。

你看苏莱曼尼死后伊朗做的事情,说老实话,真有点怂:炸美军不敢炸本土,扔导弹还不敢炸死人——这叫什么“大国”?

我提一个有点创新的观点,如果你想理解伊朗,你可以参考“冷战之父”乔治·凯南理解的苏联。

凯南认为,苏联是一个很难对付的敌人,它和希特勒的纳粹不一样,因为苏联不是激进地冒险,而是“长期主义”的信徒。

苏联政府总是告诉人民:资本主义是我们最大的敌人,这个敌人最终必然会走向灭亡。

言下之意是什么?是苏联政府并不急于实现这一目标,广大人民完全可以为最后的决战做好长期的、充分的准备。

只要能团结好全体人民,为苏联的发展做贡献,就是离实现这一最终目标又近了一步。

凯南指出,苏联并不是要在短期内和美国进行殊死搏斗,也不是要在一个近期确定的时间内,推翻美国的社会制度。

它是在耐心地经营自己的意识形态概念,而不会计较一时的进退得失。

苏联政府很有可能会在强大的敌人面前退却,甚至让步,还不会觉得自己丢脸。(想想近期伊朗有多“克制”)

因为他们关心的是那个最终的目标,所以不会为了一时的输赢、为争一口气,而承担不必要的风险。

类比到伊朗,为什么它让美国那么“头疼”?一种解释就是,一个有着“长期目标”的对手,可以在短期内做出任何恰当、克制、或进或退的举动,来应对你的任何出招。

美国往海湾地区增兵,搞军事威慑,伊朗就搞军演、展示新式武器跟美国针锋相对;

美国心心念念地要伊朗放弃核武器,伊朗就在伊核谈判中闪转腾挪,让美国一步步松口让步,自己佯装妥协,一旦关系破裂立马恢复核建设,迄今已拥有上万台离心机;

美国刺杀伊朗“三号人物”,伊朗就在保全国家尊严的同时有限报复,绝不主动全面开战。

一次次,伊朗用军事行动、外交谈判、政治颠覆等手段展开斗争,一旦西方制裁升级,就主动把紧张局势缓和到足以解除制裁的程度,但同时保留相当规模的核基础设施,以便晚些时候继续推行武器计划。

还有比这更难缠的对手吗?

对于伊朗来说,他们的终极目标不只是打倒美国,而是“让伊斯兰席卷全世界”。

但伊朗真的能得偿所愿吗?

因为强调宗教信仰,突出敌我矛盾,伊朗领导人可以在国内迅速形成超大规模动员,同仇敌忾,在面对外部矛盾时上下一心。

但它的弊端也是显然的:经济发展问题被一再忽视,“饿着肚子闹革命”的问题始终没有解决。

霍梅尼说:革命的目的是弘扬伊斯兰,而不是更便宜的瓜果。

但问题是,没有坚实的经济基础,难道宗教信仰就能造出(买来)飞机大炮吗?

今天的伊朗,离“大国”的标准还差的太远:

伊朗政府收入80%来自石油出口,而大部分财富被宗教基金组织(上层阶级)掌控;

失业率和通货膨胀率均在15%以上(实际超过30%),40%的人口生活在贫困线以下;

因为石油生产加工能力落后,伊朗国内汽油消费的40%甚至要从国外进口,出现了“产油国进口油”的怪现象。

你问伊朗为什么不敢跟美国全面开战?军事实力的差距当然是重要原因,但“国力”难支也是他们难以启齿的实情。

俄罗斯对伊朗的援助支持当然也很重要,但“打铁还需自身硬”。

伊朗人能走到哪一步,取决于他们如何平衡经济发展和伊斯兰革命的关系:宗教信仰、政治斗争,不能替代经济建设。

神和远方,面包干粮,两手都得抓。

套用基辛格的话说,如何看待伊朗,首先要问的一个问题是:

伊朗到底是一个国家,还是一项事业?

伊朗领导人需要看见“国家”,夯实国家的基础建设;

而任何一个不理解伊朗的人,只要理解伊朗(伊斯兰)看成一项“事业”,你就能看懂它在每一次冲突中,究竟意欲何为。

比方说,在叙利亚的棋盘上,伊朗为什么要掺和一脚?

02 叙利亚想要什么:别低头,王冠会掉,别抬头,诸神正闹

2011年3月的一天,一群叛逆的年轻人在德拉的墙上写上了一句“革命”的标语:“人民想要推翻政权。”

这一小小的举动迅速引燃了革命者的怒火。

阿萨德政府的秘密警察逮捕了涂鸦的15名男孩,释放后人们发现男孩遭受了酷刑,指甲都被拔掉了。

越来越多的人走上街头抗议,那一场“阿拉伯之春”终于席卷了叙利亚。无论示威者起初多么平和,政府从一开始就开枪还击。

同年7月,一群看不下去向平民开火的军人变节了,组建叙利亚自由军,领导反政权的武装叛乱,从而把“革命”变成了全面的内战。

截至2016年,经过5年战争,叙利亚死亡人数超过40万,一半以上的人口背井离乡。

对于总统巴沙尔来说,倒台的埃及总统穆巴拉克就是他的前车之鉴:看看,一个让步的君王是什么下场。巴沙尔坚决不想步他的后尘,所以他宁可让整个国家沦为废墟,也绝不投降。

而对于国际玩家们来说,叙利亚引发的也绝不仅仅是一场内战:

同为什叶派掌权的伊朗,从一开始就给予阿萨德政府无条件支持,伊朗革命卫队支持叙利亚正规军,高峰时有10000伊朗士兵活跃在叙利亚;

而伊朗在黎巴嫩扶持的真主党战士同样派出8000人力挺叙利亚军队;

沙特和海湾盟国,作为跟什叶派对着干的逊尼派,向逊尼派民兵组织提供武器和弹药。

美国和欧洲支持反对派,而俄罗斯派战机支持政府军,因为俄罗斯有直接利益:叙利亚向俄罗斯提供了在地中海东部唯一的海军基地。

为什么俄罗斯的干预力度最大?这其中也有苏莱曼尼的功劳。

2015年春天,政府军不敌反对派,战场形势急转直下。

这时苏莱曼尼出手,亲自前往俄罗斯,与普京会谈三小时,陈述利害:“如果丢了叙利亚,贵国在整个中东的影响力将彻底消失。”

苏莱曼尼暗示,如果不保叙利亚,伊朗以后将不再视俄罗斯为可靠伙伴。

同时他开出诱人条件:俄罗斯出设备,伊朗出人,共同拱卫阿萨德。

10天后,俄罗斯的轰炸机就出现在叙利亚的天空上。

而美国人没有俄罗斯这么“后知后觉”,他们早就“埋好了雷”:

早在2006年,美国就开始秘密资助叙利亚反对派,斥资600万美元培训叙利亚活动分子,中情局和美军特种部队在驻约旦和土耳其的军事基地秘密培训叙利亚反对派,并向叙反对派提供了价值1.23亿美元物资。

2011年美国人同时发动媒体战,在Facebook大规模撰写呼吁叙利亚示威的帖子,过滤针对反对派的不利信息。

正是由于美国等西方国家的推波助澜,才使叙利亚反对派武装从无到有,由弱到强,然而即便如此,反对派武装始终未能推翻巴沙尔政权。

表面上的叙利亚反对派武装,背后是美国及其盟友的支持,然而在跟政府军、伊朗、俄罗斯的对抗中没能占据优势。

美国试图推翻巴沙尔政府,在叙利亚扶持傀儡政权,推行西方的民主政权,让叙利亚变成下一个“灯塔”,从地缘政治角度看,是确保以色列安全最根本的办法,也是设法颠覆阿拉伯世界的版图,使阿拉伯国家日趋分裂、内耗,从而无暇、无力对付以色列。

用小布什的话说,美国一大中东战略就是制造“创造性混乱”,为了实现西方要构建的世界新秩序,中东出现冲突是必要的。

美国人把叙利亚看得那么重,是因为叙利亚是阿拉伯世界反对以色列的主力军,是美国实现中东战略的一大绊脚石。

在伊拉克战争后,美国无意间扶植了一个“亲伊朗”的什叶派伊拉克政府,导致叙利亚-伊朗-伊拉克-巴林-也门等伊朗革命输出地带,连成了“什叶派之弧”。

颠覆叙利亚政权,可以削弱宿敌伊朗的势力范围。就像《纽约时报》说的:“打击叙利亚是对付伊朗的最好办法。”

如果巴沙尔政权倒台,伊朗很可能将是下一个被政权更替的对象。

虽然巴沙尔没倒,并且从2017年开始政府军掌握主动权,收复了不少领土,但如今满目疮痍的叙利亚全境依然被各方势力盘踞,巴沙尔即便不被颠覆,想要重整河山、甚至向其他中东国家输出什叶派影响力,恐怕还需要相当长的时间。

叙利亚如果想让经济恢复到内战前2010年的水平,可能需要30年。

在叙利亚的棋盘上,我们看到了中东各国的一大特点,那就是:特别不拿国境线当回事,谁的事都要掺和一脚。

很多阿拉伯国家的国界线非常规则笔直,是因为那是一战以后,英法等国瓜分中东利益时留下来的,用丘吉尔的话说:“我用一支钢笔创造了约旦。”

很多阿拉伯国家到现在也不觉得,自己就得按国界线来处理中东外交事务,他们有他们自己的规矩:

逊尼派VS什叶派

阿拉伯VS非阿拉伯(比如伊朗主要是波斯人)

亲美派VS亲俄派

……

阿拉伯人根据阵营来决定,如何来干涉其他国家的内政。啥国境线?去他×的。

可以说中东国家普遍缺乏“现代国家”的边境意识。

叙利亚内战,我们看到的是“一方有难,八方支援,八方打劫”的乱象:

比如伊朗高官就数次表示,决不允许叙利亚这个什叶派重镇陷落。

伊朗人的算盘是:如果未来伊朗控制了伊拉克,同时控制叙利亚部分地区,基本上就算控制了中东的心脏。

你说他是“支援”,还是“打劫”,说得清吗?

在叙利亚的战场上,没有正义的天平,只有利益的搏杀。

03 以色列想要什么:不战魔,不成活

2018年,特朗普就给以色列“开了绿灯”,允许他们刺杀苏莱曼尼。

刺客准备了500公斤炸药,但刺杀计划未遂。

最近一次暗杀发生在去年10月,同样没有成功,才有了年初美国的刺杀。

很多人奇怪,这次苏莱曼尼死了,作为伊朗死对头的以色列怎么那么安静?总理内塔尼亚胡几乎没发表什么观点。

了解前情你就不难理解了:儿子不争气,老子说我来,你看着。老子把人结果了,回头瞅一眼儿子。

这时候儿子应该是什么表情呢?当然是:

事实上,以色列“爱挑事儿”的毛病从来就没改过。

众所周知,以色列是挤进中东的“不速之客”。

20世纪上半叶,从沙皇俄国到纳粹德国,对欧洲犹太人的大肆迫害让国际社会对犹太人的悲惨处境颇为同情,加上犹太人组织在英美两国的积极游说运作,最终1948年以色列在中东成功建国。

靠着美国人撑腰,四次中东战争,阿拉伯强国联合起来都没干过它一个,阿拉伯人也不得不接受以色列人扎根在这里的既成事实。

其实进入21世纪后,中东地区的热点战场很多时候并不在以色列附近,尤其在伊核问题上,许多阿拉伯国家对伊核计划的恐惧,已超过对以色列军事威胁的担心。

阿拉伯国家与以色列在伊核问题上态度出奇的一致,完全有可能进一步合作。

但问题是以色列并不消停,四处惹是生非,它是世界上唯一几乎与所有邻国都处在敌对状态的国家。

以色列的一大目标就是成为中东军事强国,其根底里是一种极度的不安全感在作祟。

以色列临海,领土面积小而狭长,没有战略缓冲地带。

以色列前国防部长就说:“以色列整个国家就是一条边境线。”

在相当长时间内,“被赶下大海”的危险一直是以色列面临的最大安全噩梦。

枕戈待旦、草木皆兵,跟先发制人、境外御敌之间,有时就隔了一层薄薄的窗户纸。

以色列安全环境的改善,没能让以色列人及时调整策略,反而强化了对军事战略的路径依赖。

中东战争的胜利激发起建立“大以色列”的野心,于是以色列提出不再撤出那些有战略意义的领土,结果一再错失跟阿拉伯世界握手言和、争取和平发展的机会。

比如“9·11”事件后,以色列死抱军事优先战略,在巴以和谈中咄咄逼人,巴以长期敌对关系没能根本松动。

而在缺乏强大对手制衡的情况下,军事优先战略很容易演变成睚眦必报的“大规模报复战略”。

2006年7月,以色列因真主党绑架了2名以色列士兵,就大举入侵黎巴嫩,造成5000多人伤亡,100万人流离失所;

2008年底至2009年初,以色列借口哈马斯向以色列境内发射火箭弹,在加沙大开杀戒,造成巴5000多名平民伤亡。

过去的20世纪,人们同情被屠杀、迫害的以色列人,当时的局势是“阿拉伯强,以色列弱”,所以以色列可以享受悲情角色带来的国际宽容;

但时至今日,以色列军事实力已超过阿拉伯国家,再用“保家卫国”来解释军事上的毫不节制,就已经是“失道寡助”了。

这种“完全不成比例”的报复,让以色列从大屠杀受害者,日益成为大屠杀的施加者,站在了国际舆论的被告席上。

对以色列来说,缺少的不是实现和平、谋求安全的机会,而是解决问题的长远眼光和勇气。

如果今后依然只会无节制地滥用武力,不懂得用非暴力手段跟阿拉伯国家相处,结果只会让自身的安全处境一再恶化。

病态地追求安全,就像手攥沙子一样,手攥得越紧,沙子流失得越快。

04 海湾国家要什么:命给你,钱也给你

海湾国家说的是波斯湾沿岸的几个国家,包括沙特、科威特、卡塔尔、巴林等。

说起他们人们一般会有两个印象:富得流油,美国舔狗。

他们有两件事非常在意:控制石油输出国组织,打击伊朗(逊尼派VS什叶派)。

沙特地方不小(225万平方公里),就是人太少(3000多万),不到伊朗(8000多万)的一半,而其他几个海湾国家加起来只有42.5万平方公里。

地广人稀、势单力薄、地底下冒油,还占着宗教圣地(麦加)。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沙特人在目睹了周围国家动荡坎坷的命运后,难免心情矛盾,社会不改革吧,年轻人闹意见;改革吧,步子迈大了容易失控。

所以沙特在保守君主制的框子里,遵循“有限的改革”,它得在传统宗教秩序和西方化之间求一个平衡。

在外交上,沙特也小心谨慎,不当出头鸟,谈判时也缩在别国后头,避免自己成为漩涡中心。

沙特就坚持三件事:与美国的友谊,对阿拉伯人的忠诚,对伊斯兰教正本清源的诠释。

沙特甚至不喜欢国内出现过于狂热的宗教分子,为了“疏堵结合”,他们到世界各地资助宗教学校,这些学校宣扬“瓦哈比派”信条:把伊斯兰教看得很“纯”,认主独一,要求回到《古兰经》。

沙特希望借此能让国内的宗教中正平和一些,却没想到国内激进的宗教势力都往外跑,间接助长了外部势力的宗教狂热。

比如极端组织“伊斯兰国”(ISIS),到头来想要取代沙特,根本不把这个既倒向美国、又霸占麦加圣地的国家当棵葱。

放眼整个中东,沙特已成为跟伊朗对抗的领导国家:

沙特是逊尼派代表,伊朗是什叶派代表;

沙特是西方秩序在中东的代表,伊朗是高举《古兰经》同西方势不两立的中东国家代表。

沙特为了保持均势抗衡,必然会想尽办法。如果伊朗不可遏制地发展出核武器,沙特要么找大国直接要,要么(资助他国)搞研发。

2011年阿拉伯之春后,沙特等海湾国家一改低调作风,配合西方爸爸高调干涉阿拉伯国家内政,支持叙利亚反对派,甚至出兵“围殴”卡扎菲。

是因为他们看到穆巴拉克倒台以后,像埃及这些旧日中东大国自顾不暇,海湾国家有了发挥政治影响力的机会。

但本质上,他们还是选择“依附性生存”——美国在阿曼有锡卜空军基地,美国中央司令部前沿总部设在卡塔尔,巴林是美国第五舰队的总部及母港,阿联酋还将法国拉入海湾地区。

而近几年,海湾国家担心伊朗崛起的威胁,在安全上更依附西方大国,购买美国军火、部署反导系统,俨然一副建设“中东版小北约”的计划。

海湾国家的大部分海外资产也投向西方市场。海湾国家“主权财富基金”有6000-10000亿美元,其中60-85%投向欧美市场,特别是美国和英国。

一句话:命托给你管,钱也托给你管。

表面上看,海湾国家是为了恰饭,紧紧抱住美国大腿。

然而在更深层次上,他们严重破坏了阿拉伯民族世界联合自强的希望。

阿拉伯民族想要实现复兴和强大,终极的目标必然是实现地区自治,而不是以任何形式引狼入室,任凭西方殖民、代理、瓜分。

在中东现当代史上,能动员国内民众支持国家改革目标,并可以在不依靠西方的情况下维护国内安全,只有这类国家,真正有能力推进本国工业化,提高民众福祉,敢于向西方叫板。

(伊拉克总理)

而西方要在中东树立的所谓民主自由的“灯塔”(比如伊拉克新政府),不过就是个半瘫痪、等着爹妈喂奶的的“弱政府”,丧失了国家复兴、自强的政治行动力。

海湾国家为求自保,选择投靠西方,最终葬送的是阿拉伯民族在世界之林重新“站起来”的希望。

05 埃及想要什么:别民主了,快独裁吧!

说起西方媒体斥责的所谓中东的“独裁者”,不知道你会想起哪几个名字?穆巴拉克,萨达姆、卡扎菲、巴沙尔……

有一个人几乎已经被当代人忘记,却是几乎后来所有中东强权统治者的“样板”。

他叫纳赛尔。

1952年,年轻的上校纳赛尔带领一批自由军官发动革命,推翻了腐朽的埃及王室,成为埃及新的领导人。

政变后为了获得足够的权威,纳赛尔必须像吹气球一样把自己吹大,装扮成救世主。

而当救世主最简单的办法,就是让埃及人相信,他们是阿拉伯的领袖,而埃及是中东的领头羊。

1954年,反对派穆斯林兄弟会在一次演讲中刺杀他,连开8枪都没中,纳赛尔没有退缩,而是对着麦克风高喊:

“同胞们,我的血正在为你们、为埃及流淌。让他们来杀我吧。我完全不在乎,只要我将自豪、荣耀和自由注入你们心中。如果纳赛尔死了,你们每个人都将成为另一个纳赛尔!”

纳赛尔在埃及人民中高大英勇的领袖形象进一步登峰造极。

他在任时期亲苏,以强力推动埃及工业化,除了土改、国有化改革外,主持建造阿斯旺大坝等大型公共项目。

(手牵手的赫鲁晓夫(左)与纳赛尔(右))

他在任时甚至一度引领叙利亚和埃及两国合并,成立“阿拉伯联合共和国”,计划在未来吸纳更多的中东国家合并进来(但未能成功,在1961年解体)。

他还利用开罗的“阿拉伯人之声”电台,极富感染力地向全中东宣扬阿拉伯民族主义思想,当时的人回忆称:“人民的耳朵就像粘在了收音机上。”

在埃及人的眼里,纳赛尔是一个永不失败的伟大领袖(不是永不言败)。

然而1967年的“第三次中东战争”(也称“六日战争”)彻底摧毁了这一信念。

为了准备战争,纳赛尔苦苦经营了十年,结果6天就被以色列干趴下了。

当埃及、约旦、叙利亚三国军队全面失败的消息传回国内,埃及人不敢相信他们的耳朵,纳赛尔递交辞呈,开罗街头挤满了示威者,不是要他下台,而是要他留任,人们17个小时拒绝离开街道,最后他撤回了辞呈,却再也没从这场失败中缓过来。

1970年纳赛尔去世后,新一任领导人萨达特上台,却远没有纳赛尔的领袖魅力。

1981年萨达特在一次阅兵中遇刺身亡,曾当过部队总司令的副总统穆巴拉克接任总统,开启了30年的独裁生涯,大力向西方靠拢,引入自由经济,结果大量腐败滋生。

萨达特被刺身亡时,埃及启动了全国紧急状态,反对派的活动受到了限制,而警察有更大权力来限制公民自由。

为了便于统治,穆巴拉克把紧急状态变成了常态,30年仍然没有取消,造成了警察滥权,有恃无恐地对公民进行拷问殴打,接受贿赂。

2011年的阿拉伯之春,埃及闹得非常凶,穆巴拉克做出让步,承诺改革,宣布不谋求连任,没用,一个政治强人的让步只是让人们意识到他的虚弱,短短半个多月后他就被迫下台了。

埃及人以为,革命之后怎么办?民主呗,总不能比独裁更糟糕,但没想到,就是更糟糕。

穆巴拉克统治的30年,给埃及留下了一个大问题,就是没有一个成熟的、真正懂得治国的反对党能拎得起来。

2013年,埃及通过民主选举,选出了第一位民选总统穆尔西,不出所料,他来自过去的反对党穆斯林兄弟会。

埃及人虽然可以革命,但是一下子学不会建设,新总统穆尔西也不会。

而老百姓一面盼着改革欣欣向荣,一面又放不下穆巴拉克时期尝到的“甜头”。

为了维系统治,穆巴拉克经常给百姓“派糖吃”,埃及财政支出的1/3是食品补贴、能源补贴,所以穷人可以享受到低价的食物和汽油,安抚民心,不出乱子。

这种补贴必然是低效的,有很大一部分流入了关系企业手中,腐败严重,但是老百姓毕竟已把这看做“我的既得利益”了,你(新政府)不能夺走。

而新政府不仅削减了“派糖”福利,还在经济政策上屡屡犯错,财政赤字突出、外汇储备暴跌、旅游业遭受重创久不恢复,物价高涨,失业率居高不下——埃及60岁以上的老人和未成年的孩子加起来,就已经超过了劳动人口。

民间甚至开始传言:穆斯林兄弟会上台,就是美国搞的阴谋,他们想借这个前“恐怖组织”,把埃及彻底搞乱套。

2014年,埃及军队再一次推翻了总统,埃及前国防部长塞西以97%的得票率当选埃及总统,执政至今。塞西的合法性就在于维持社会稳定。

(孩子们做出的V形手势。这种手势在埃及代表了支持军队,支持塞西)

埃及人不是想要被“独裁”政府管着,他们只是受不了所谓“民主”新政府的贫穷和动荡。

换句话说,长期能好那更好,短期不好可受不了。

用阿拉伯人的谚语说:“60年的暴虐也比一天的混乱好。”

塞西上台后,没有像纳赛尔那样倒向俄罗斯,也没有像穆巴拉克那样倒向美国,而是选择东西并重的平衡外交策略。

塞西在竞选总统时直言不讳地说,他的偶像是纳赛尔。

对于埃及人来说,寄希望于强人领袖的统治,维护国家稳定,发展经济,既是危险的,又是充满诱惑的。

对于一个摆脱殖民后百废待兴的新生国家来说,最迫切的需求是发展经济,提高人民生活水平,是“集中力量办大事”,如果要真正改善民生,就需要强行打破现有阶级特权,变革腐朽的生产关系,而完成这些任务又需要强人统治和高度集权;

但在经济发展,社会阶层不断分化的过程中,领袖本人和政府官员必须面临的选择就是,他们到底代表谁的利益?

是底层广大人民群众的利益,还是精英、财阀、统治阶级小团体的利益?

不只是埃及领导人,包括利比亚卡扎菲、伊拉克萨达姆等强人领袖,一大致命问题就出在这里。

阿拉伯人本就不把“国家”概念当回事,按照部落的方式来统领国家,周围人的亲疏远近分得鲜明,阿拉伯领导人上台后“任人唯亲”现象成风;

再加上很多“领袖”的政权需要依靠西方的支持保护,而西方想要从中东攫取的利益只会从控制中东国家经济命脉的财阀、政党而来。

两相叠加,中东强人领袖在旷日持久的独裁统治中,为顶级阶层的利益代言,与广大国民离心离德的趋势几乎成为必然。

当百姓强烈不满,推翻强权政府,树立所谓的“民主”新政之后,又会因为权力过于分散,出现“权力真空”——穆巴拉克下台后短短几个月,埃及就涌现出近400个政党,党派间权力纷争此起彼伏,进而引发安全形势恶化,恐怖势力蔓延。

人民群众不堪忍受民主乱局导致的生活水平下降,宁可推翻民主政府,于是迈入了下一个强权统治的轮回。(或者像伊拉克那样,陷入“弱势政府”和“分裂型民主”的残局。)

(塞西)

强权,百姓苦;民主,百姓苦。

有分析称,埃及政治变局使社会倒退至少15~20年,埃及正缓慢变成一个“失败国家”。

邓小平曾指出:

我们评价一个国家的政治体制、政治结构和政策是否正确,关键看三条:

第一是看国家的政局是否稳定;

第二是看能否增进人民的团结,改善人民的生活;

第三是看生产力能否得到持续发展。

而西方民主“灯塔”给中东带来的,只有动荡、分裂和贫穷。

06 美俄想要什么:其实我想走,其实我想留

就在这个月,特朗普在白宫像讲段子一样对记者说:“我认为北约应该扩大,我们绝对应该把中东包括在内。”

特朗普称,中东问题是一个其它国家应该帮着解决的国际问题,“现在负担都在我们身上,这不公平。”

特朗普甚至还给加入中东的北约起了新的名字——“北约-中东”(NATO-ME,即NATO-the Middle East的缩写)。

他还不忘夸赞自己的起名才华,说这是“多好听的名字啊!”

在他讲话前后,北约秘书长也同意“更多地参与”中东事务。

在很多人看来,美国从伊拉克撤军,也只是时间问题。

中东,特朗普不想管,又不得不管。

而与此同时,普京倒是在中东到处主动串门,好不热闹。

其实二战以后,美国在中东想做的无非是这样几件事:

① 维持海湾石油以合理价位向西方工业国供应,使用美元结算;

② 维护以色列生存,团结亲美势力;

③ 防止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扩散及恐怖主义;

④ 防止俄罗斯势力扩张,维护美国在中东的优越地位;

⑤ 对反美政权输出革命,树立“民主样板”。

到了特朗普时代,5件事完全做成的只有第②件,剩下的——伊朗换了结算货币,恐怖主义在中东横行,俄罗斯在中东纵横捭阖,树立伊拉克“民主样板”失败,输出革命颠覆叙利亚政权失败……

所以很多人说,美国势力在中东衰落了。

在埃及态度暧昧的情况下,美国在中东的主要支点是以色列和沙特。

而俄罗斯可以团结的包括但不限于:伊朗、伊拉克、叙利亚、黎巴嫩(真主党)、巴勒斯坦(哈马斯),外加一个跳梁小丑土耳其。

在可以预见的未来,美国在中东会从“霸权”退行到“均势”战略,一家独大的日子一去不返了。

在21世纪发动的两次战争之后,借用《美国大战略》作者的一句话说:美国应只为生死攸关利益和高度重要利益进行战争。

而在更多时候,美国会利用他国实施制衡,在制衡无法实现的情况下再出手,从而力争让美国掌握主动权。

当然,美国也不是“一事无成”。我们也要看到,美国每一次在中东搅局,无论是让伊拉克一分为三(逊尼派、什叶派、库尔德人),还是让叙利亚陷入分裂,固然让他们泥足深陷,惹了一身骚,在教派、势力关系中更加难以平衡,

但同时要注意,美国“成功”地让中东的真实版图“越摔越碎”,一些中东国家政府可以真实控制的势力范围越来越小,而这正是美国希望看到的——把中东势力版图摔成“玻璃碴子”,让中东再难有“大国”势力的崛起,对美国和亲美国家难以构成威胁。

(叙利亚四分五裂的版图)

从这个角度来看,颠覆伊朗政权、彻底解决伊朗核问题就显得尤为重要——因为搞乱叙利亚之后,俄罗斯目前能扶持的核心支点,只剩下伊朗。

而在中东这一片存量残杀的黑暗森林里,任何长期谋划都得让步于短期制敌的紧急目标:

一个国家真正的强大,靠的是经济建设和工业化进程的持续推动,而这一长远目标在中东各国无法实现,只能一再让步于政权争夺(内忧)、颜色革命(外患)、石油利益(路径依赖)、教派争斗(宗教)、恐怖主义战争(极端势力)……

有学者说:“曾经的阿拉伯领导层尚且支持过一系列失败的事业——泛阿拉伯团结、藐视西方国家、抵抗以色列,而如今它已经完全失去了斗争的目标。”

“即便是往日的挫折也比如今的茫然若失更令民众感到自豪。阿拉伯国家的政府受到了比贫穷和独裁更具破坏性的诅咒。”

中东的斗争不会因为一个苏莱曼尼的死去而停止,而能握住史笔书写中东未来的人,恐怕依然不会是中东人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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