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文章《等秋来》“却说抱歉 早已没用 ”
阿娇着一身白衣,安静地躺在木板上,面容清晰白净,嘴角微微上扬,恬静而美好。强子早已泣不成声,一身的西装总是那么不合时宜。
强子走时,微风轻拂,鸟儿欢唱,春的模样更加清楚了。阿娇站在岸头使劲地向他挥手,有期待,更是不舍。今年的春天,温暖却又短暂。
强子决定跟村外的朋友去遥远的海上发展,深山里的农民好歹也得走出山林一次。他希望那片近在远方的浩瀚大海能满足他们足够的温饱,或许,还会有更好的收益。
满载希望的强子走了,身怀六甲的阿娇只有等待。
山里的三月,绿的更加明显了,树开始绽出嫩芽,小小的,可爱的,可真是一个小孩呢,阿娇笑着抚摸,我的孩子也是这么可爱呢,阿娇低头看着隆起的小腹。
春姑娘的脚步可真是快呢,悄悄的,满山已变得郁郁葱葱了,鸟儿美妙的歌声更是清晰,看不远处那一唱一和的两只小鸟,可是满满的爱意呢!除却这鸟和树,只剩阿娇一人孤独着。阿娇端着满盆的衣物,哼唱着小曲慢慢移向山涧的溪水,水可是冰凉地彻骨呢,可阿娇管不了这么多,好不容易接到的洗衣服的活,还想着等孩子生下来,用挣的这点钱给做件衣服呢。想到这里,阿娇满无血色的脸上泛起了红晕,活像一个等出嫁的小姑娘!
一个人,总是孤独的;一群人的狂欢,也许是另一人的孤独吧!强子坐在海边,看着朋友们为出海的第一次收获而满心欢喜,他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远在深山的阿娇一个人,过的还好吗?她可还是没出过大山的傻姑娘呢 !想到这,强子却笑的像个小孩,她应该会很喜欢大海吧,是得把她带出深山了,算了,还是等她把孩子生下再说吧。
当春肆意玩耍,乐的开心时,夏已悄悄驻足。树还是绿的耀眼,花儿也美得娇艳,很是惹蝴蝶青睐呢!阿娇不知所措地接下邻居王婆婆送来的新鲜蔬菜,还有些许的桃儿呢。“强子没在,你可是怀着孕呢 。孩子,可不能苦了自己啊,想吃啥就给阿婆说,我给你做哈。哟,看这肚子还挺大的,准是个大胖小子呢!”王婆婆笑着,用满是老茧的粗糙的黝黑的手摸向阿娇的肚子,这可着实给阿娇吓了一跳呢,“阿婆,其实男女我都不介意的,女儿也还乖巧听话哩。”“可别,现在这儿子才靠得住,女儿指望不了了,看我那个不争气的女儿,嫁了一酒鬼不说,一年半载地也不能来看我……”说着,转过身,不再讲话。
因不听父母的安排,阿娇执意嫁给穷的叮当响的强子,也是自此,便与家人再无联系。呵,对啊 是不争气呢!一股清泉已充噬双眼,忽而欲出的即视感很是惹人怜惜。阿婆紧紧抱住阿娇,“孩子,没事的,你父母也挺心疼你的。”
孩子出生时正值初秋,微风不燥,一切都适宜地刚刚好。如王阿婆所期待的,阿娇生了一男孩。乍一看,这不就是小时候的强子吗?阿婆笑着向阿娇描述,“你婆婆生强子时,也是我接生的哩,刚生出来的小孩都黑,可那小强子白净着呢,长相也秀气,当时我就想要这模样给一闺女,那定能成明星嘞!哟,这孩子背上可还有一胎记呢,还是颗桃心哩,这孩子,以后定会幸福快乐的!”阿娇发白的嘴唇缓缓向上拉扯,看着洗净的孩子,露出灿烂的微笑。本就贫血的阿娇遭受了这一大出血,脸上血色全无,整个人干瘦地只剩一堆骨头,缩在炕角,抖地厉害。
村里的郎中说阿娇这产后大出血挺严重的,再加上阿娇本就贫血,调养不好的话真会陪上命的。
“唉,这苦命的孩子,身子这么弱,可怎么把这巴掌大的孩子给养大啊…”阿婆低头给孩子穿衣。
刚打渔回来的强子听村里人带话说阿娇生了一小子,可高兴坏了呢。赶紧想着给孩儿起一名,即是初秋生的那就叫秋生好了,秋生,哈,这一听还挺像一读书人的,以后,可得叫这小子好好读书。唉,今年怕是回不去了,明年秋天,等我挣够了钱,我定回去看他们娘儿俩!强子开心地补着破了的渔网,海面一片蔚蓝,忽来忽去的海鸥零星点缀着,阳光也明媚地刚好,活像一幅水彩画哩,一切都安静地很美好。
强子听那几个朋友说,这样每天朝九晚五地出海打渔也就混个温饱,挣大钱那是行不通的,所以他们想着自己搞一个水产店,自供自销,准能赚上一笔。为了能给儿子更好的物质条件,强子欣然答应。
开水产店的念头一出,他们立马行动起来,各种筹资,百般求情,终于一个一百来平的店被摇摇晃晃地支撑起来。刚开始,生意也还好,虽是小本,但却安心。后来,随着生意的日渐火热,他们便不满足于现状了,开始想把这一事业做大做强,于是更多个水产店相继开张。而这时,距强子许诺的秋天,已过了四年。
刚满五岁的秋生长得很是乖巧,但却少了孩子该有的天真,没了灿烂的笑容。自生完孩子后,阿娇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了,只能静静地在炕上躺着,孩子和自己也全是阿婆照顾着。这一事情阿娇可是不能让强子知道的,她只想身在远方的他能平安归来。
秋生在院子里玩弄着柴火,柴火之上则是阿婆东拼西凑给阿娇买来的中药。阿娇深知自己的病已无回天之力之势,埋怨阿婆没钱可还乱花钱。阿婆只顾忙碌着,不讲话。孤身一人的阿婆早就当阿娇是自己的亲闺女了,她很是心疼这苦命的孩子,知晓阿娇苦苦挂念的强子要是再不回来,怕是难见阿娇一面了。
今年的秋天冷得分外彻骨,早秋时节,草儿早已披上了一层白霜,踩着嘎吱作响。阿娇蜷缩在炕角,颤颤发抖,一旁的秋生睡得很是香甜。在秋生的梦里,他似乎看到美若天仙的妈妈,微笑着向他伸手,可他却怎么也够不到。“妈!”秋生猛地惊醒,却见阿娇静卧在炕角,像只小猫。
毫无征兆,却也意料之中。阿婆为阿娇找了一件白衣,洗净身子,穿戴完整。阿娇嘴角微微上扬,像出嫁时那样,清晰,美好。刚刚赶回来的强子嚎啕大哭,却说抱歉,早已没用。
今年的秋天,悲得可怜。物是人非,是最凄惨的答案。可怜这痛苦而又绵长的等待,可惜这坚强而又痴情的姑娘。
等秋来,人已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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