茵茵初夏 访花 访绿 访光影 在内心安顿华丽尘世外的山花松月
文/图 墨华不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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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娇花
初夏,重温梭罗的《瓦尔登湖》,屋子竟有荒野森林的味道。少时读之,索然无味,中年读之,无声感动,寂静澎湃。这是一本适合中老年人读的书。
有多少人,人至中年,风雨归来,满脸风霜,内心深处,安顿着华丽尘世之外的山花松月,渴望如梭罗一样,成为自然的鉴赏者、自由的追随者。我进入中年后,才真正爱上观察自然、对话花草。在这个茵茵初夏,访花、访绿、访光影,是我爱做的无用之事,宽慰了心灵,清朗了眉目。
访 花
一年花事流转,我乃应景之人——楼下的紫娇花被晒蔫了,路边的金丝桃倾情地黄,粉白相间的一排夹竹桃,坠了一地粉白相间的落花……对此我饶有兴致,看在眼里,有时还纳入镜头、诉诸笔端。
百花竞放的春天刚走,初夏惊艳的花事寥寥。夺人眼球的,不一定打动心灵。只有打动心灵的风景,才与自己有缘分,才成为属于自己、独一无二的风景。今年初夏访花,印象深刻的是,一条幽寂的石榴花小径,及一片清静的野花地。静美之物,我心所系。
这僻静的石榴花小径,如质地轻盈的梦境
石榴花小径的尽头,有一佛教雕画
初夏,赴南京长江观音景区。最让我心动的,不是此地的观音阁、三台洞等重要景点,竟是榴花夹径。这多像我梦中的小径,人迹罕至,绿意浸道,红尘不惹。石榴花气焰嚣张的艳红,由整座山、整片林,以最虔诚的鲜绿衬托。此处在幕府山的山脚,山鸟繁多,有一瞬间,不同鸟啼,此起彼伏,浩荡盈耳。想起约翰·巴勒斯的《醒来的森林》,这是一本满书皆是鸟鸣的自然文学经典。其实,在繁华闹市的绿芜深处,亦有聆听众鸟齐鸣的福气。没有盛宴,亦有丰肴,我在幕府山下,极听之娱。
我沿石径,踏着光影,悠然缓行,行至尽头,惊喜发现,别有洞天,有一佛教雕画。旁边有几株石榴花,落了一地橘红的禅境,静好无言。人仿佛只需一盏茶的光阴,就走过了明明灭灭,走过了人间苦乐,终抵清凉宁和之境,归去云深不知处。草木相伴,清淡修行,云水无尘,便是人间好时节。
烂漫壮观的野花地
一片野生的金鸡菊
除这条石榴花小径,还有一片烂漫壮观的野花地,亦让我莫名喜爱。野花地的小居民,有大滨菊、金鸡菊、天人菊、虞美人、蜀葵、花菱草等,还有欢快啁啾的鸟儿、灼光翩飞的蜂蝶蜻蜓、目光机警的流浪猫等。我是不速之客,突闯这块天然去雕饰的清静之地,裙裾染上了黄色花粉。无法拍到的至美,是投在彩色花海上、如箭飞掠的一抹淡黑色鸟影。
此地无人打理,花儿自生自灭、荣枯随缘,少了规整的雕琢,多了天然的野趣、蔓乱的幽意。多想遇见更多这样的野花地,让自己面对一个无人工匠气、无凡尘熏染的审美世界,让自己解读带着野性、渴望自由的心灵蕴藏。
访 绿
绿树浓荫夏日长。于我,南京之夏,虽不能媲美春秋两季,但这个城市古朴而文艺的气质,便藏于层层叠叠、深深浅浅的绿中,藏于我热爱的梧桐绿、城墙绿、钟山绿中。
青青草色遇上点点光斑,如梦如幻
最近遇见最美的一抹绿,是一片不知名的草地。阳光透过树隙,在青青草色上,筛下点点光斑。原来草,可以美得如梦如幻,可以焕发玉一样温润的光泽。我想到陈冠学,刚读完他归隐田园时著写的《田园之秋》与《访草》。在中国当代文学史上,最能洞悉草之美的,应是这位台湾作家吧。他爱草,爱到什么程度?《田园之秋》一书写道,他主张过有情趣的生活,若劳动只为了生产,生命就变成奴役,人生就毫无意义。为了观赏野草的美,他竟特意在屋前种了两畦野草。多可爱的举动啊!种野草的他,成了田园风景中温柔和谐的一部分。
而在《访草》一书里,他写道:“我固然喜爱孤独,但若不是天上有千万点星星,地上有亿兆根青草,我一刻也无法孤独下去。其实我有这么多的伴,我并不曾孤独过。我所谓孤独,只是求脱出世尘的熏染而已。”有星可望,有草相伴,他便不觉孤独。其热爱自然、钟情花草的境界,常人望尘莫及。这种天地鉴赏人、花草爱好者,具有强大的独处能力,哪怕孤身一人终老,无法与爱侣相守合欢树下,亦内心充盈,活出生趣,不会惶然。
访光影
因喜爱摄影,对光影颇为敏感。在天晴时,无论是否拍照,我总爱在墙上、地面、草地等,觅有美感的影子。于我,绰绰的光影,是大自然黑色的版画与默片,妙意难言。
光影婆娑
鸡爪槭的鸡爪状叶影
夏日的树影,比其他季节,更为浓密。那天,微凉的晨风,摇晃的树影,曼舞的光线,再添上小宝一抹稚嫩的淡蓝,便抵得过一夏的绚色。我还看到鸡爪槭的树干上,投下清晰可辨的鸡爪状叶影。我随手拍下,半小时后,又路过时,鸡爪状的光影已逝,只剩树干的斑驳。
光影世界里的美,变幻莫测,稍纵即逝,这正如我们的人生——在婆娑人间里,每个人,只是偶尔投射于红尘陌上的一道光影,刹那成空。
记忆中,最温馨的夏日光影,在少时。有一段日子,我居于姥姥的乡村。多少黄昏,姥姥与我,晚饭过后,轻掩柴门,搬坐竹椅,巷口乘凉,蒲扇轻摇,絮语喃喃。在记忆中,旧巷青砖,小院竹篱,虫鸣犬吠,榕树芭蕉,还有看不到尽头的农田远山,皆是温柔。夕阳有情,总将我俩身影,拉得很长,铺上金光,有时还多了一团小身影,那是姥姥养的黄猫。姥姥如雪的鬂发,投于地面,变成黑色。
那时,姥姥尚在人间,就在我身边,我还是那个久久仰看蜘蛛与燕子檐下为邻的小女孩。
这一老一小的光影,烙于我脑海,不以岁减,洁净如初;那巷口习习的凉风,吹拂至今日,夏天再热,我亦不烦。
蔷薇
梭罗在《瓦尔登湖》中写道:“再没有人比自由地欣赏广阔的地平线的人更幸福的了。”大自然的一山一水、一花一草,呈现万物生命状态的升降起落,皆是人类的精神对应物,既平复心灵的兵荒马乱,又带来地球的生生不息。不欺草木,不负山水,对众生温柔相待,这是人类对大自然应有的感恩与回报。
在初夏,访花、访绿、访光影,其实访的是自己的内心,此花与汝同归于寂。美的风景,不只是到诗词、到远方寻觅,它就在脚下,就在眼前,就在对美念念不忘、承受启示的心中。
绣球花绽放的,是初夏的热烈与饱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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