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她之前 我知道自己可以独自面对这个世界 将风景看透
1.
我们有很大的餐桌,但我们喜欢坐沙发,在茶几上吃饭。毛毛捧着大碗,边吃边问我:“叔,你是在什么时候决定和我在一起的呀?”
毛毛很喜欢问这个问题,我每次回答都不一样。我说我们难道不是注定在一起吗?我还说,和你一见面就决定在一起了。更离谱的,我说我们没见面,在微信聊天的时候,就想和你在一起了啊。毛毛每次听到我敷衍的回答,都是嘻嘻一笑,又转话题聊其它事情。
每次毛毛问同样问题,重复一次次问的时候,我都怀疑,她是不是就想听我每次不一样的答案,看我还能怎么瞎掰,并以此为乐。
但我并不担心她会因为我的调侃生气,而她果然也不生气,每次都很满意。
2.
有时候,毛毛记忆不太好,她肯定忘了一年前,我们在鼓浪屿码头等轮渡的时候,她说了些什么。
当时暮色渐沉,对岸岛上已有灯火亮起。需要等半小时,我们推着行李寻了一个面海的石椅坐下,我还记得当时有风,我侧身点烟点了好几次。
十二月的海风有寒意,毛毛缩着脖子,和我说起她的一位叔叔。毛毛说,这个叔叔可好可好了,我从来没有听过他说任何人坏话,抱怨都没有。毛毛一边说,一边重重点头,像是为自己的话语加一点份量。然而不需要她点头,我也能知道份量,这份量,不止是这位叔叔,还有小脸难得严肃的毛毛。
还有多少人,在说起另外一个人,将背后不论人非作为至高的美德来赞颂呢?
海边有人钓鱼,鱼竿斜靠在石栏上,长长的鱼线切入到远处暗沉的海浪中。我喜欢淡水钓,走过去看了看,是矶钓配置,我不喜欢也不擅长这种技法。毛毛双手插在兜里,问我这样能钓到鱼吗?我说这种时间,这个地点,钓的应该是心境吧。然后,我在风中拍拍毛毛的脑袋,对她说:
“毛毛,那就这样,我们在一起吧。”
3.
毛毛可能忘了自己在那天说了什么,但她当然不会忘记我说了什么。后来,她笑话过我很多次,怎么会毫无征兆的说出这句话,铺垫都没有,而且板着脸,一点都不深情也不温柔。
什么叫那就这样?叔啊,前面你什么都没说啊。
我认真想过,忽然说出在一起,好像和毛毛当时说她叔叔没有太大关联,但似乎也有关联,否则我不会印象如此深刻。但仅此一点吗?当然不,我早已不是少年,已过了冲动的年纪。
我真的是在说那句话的前一刻决定的吗?也未必。
其实很多事我们只是知道一定会发生,会目睹发生,但并不知道会是哪时哪刻发生,不知道那不可逆转的一刻会在何时若决江河沛然莫之能御。就像风起云涌,日落月升,就像永远不知道树叶什么时候变黄,婴儿什么时候长出一颗牙,就像我们可能永远也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爱上一个人。
以当时的情境,我确实突兀,但我不解释。
我当然早已是静虑深密百转千回,我只是不说。因为毛毛可以有很长的时间来验证,验证一个半生蹉跎的摩羯座只言片语之下隐藏的如山静默。
4.
遇毛毛之前,我知道自己可以独自面对这个世界,将风景看透。遇毛毛之时,我早已学会表面不动声色,幸运的是,内心依然炙热如火。
在海边不动声色讲出那句话的时间,是2016年的12月28日。
一年,是为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