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艰难的人生里 发现有趣的事:一个理科高材生的文学之路
被誉为“思想者”与“精神骑士”的王小波,是第一个在国际电影节获得最佳编剧奖的中国人。高晓松对他十分推崇,认为他在中国的白话文作家里是绝对的第一名,并且甩开第二名老远。冯唐说王小波“是一个奇迹,一个好得不得了的开始”。
但对王小波来说,他的名字寓意“小小的风波”,是艰难人生的开始。1952年,王小波的父亲因为政治风波,被划为“阶级异己分子”,母亲伤心过度,影响了尚在腹中的王小波,因此他生下来就极为病弱而且严重缺钙。”。
他的前半生,生活的底色是艰难。
1969年,十六岁的他去云南德宏陇川县极为偏僻的弄巴农场当知青,这一当就两年,用还稚嫩的肩膀干起了重活,从开始时割稻动作不协调,到后来他打谷子做得最好,一个人把120多斤的大麻袋从水田里抬出来。生活单调艰苦,身为“坏分子”的他还要接受批斗,在农场托儿所,有一个星期,他每晚和另外三个人蹲在小小的婴儿床里,接受群众的批判。
1973年,他去山东老家插队,每天的任务是把粪用独轮车送到地里,每一车粪有三四百斤,而地在村子二百多米的高处,相当于把这车粪送到八十层楼高的地方,从天亮到早饭前就要运五车。推了几趟,他就满嘴苦汁,两天后,两双布鞋的后跟都坏了,小腿不停打颤。
纵使生活如此辛苦,他用小说家与思想家的眼光从中找到独特之处,他说,“我活在世上无非想明白些道理,遇见些有趣的事”。下乡插队的经历成为他写作中最丰富的题材,曾经的苦与乐,成为有趣的注脚,他从中收获所思所想,又从所思所想里收获快乐。
王小波当知青时,沉默寡言不搭理人。他的不爱说话是自小就形成习惯,小学时他在课堂上不爱发言,老师提问让他回答问题,他就用翻白眼来回答老师,所以气极的老师评价他:蔫坏。王小波不觉得自己坏,只承认自己是“蔫人”。
蔫人王小波不仅极为聪明,还是个优秀的理科男。
他记忆力好,能大段背诵文学作品。他只上过六年小学,一年中学,1978年二十六岁参加高考时,离中学生涯已经时隔十二年,所有高考的学科他都没有学过,但他全靠自学,在离考试只有六个月的时间里,复习了所有的理科科目,同年考上中国人民大学最好的专业——贸易经济系。
数学上他很有天分,做公式推导和数字运算,他快得像闪电;化学课他轻松搞定,老师说的他没有不懂的;美国留学时,他给统计学教授做助教,写出的公式推导够得上博士论文水平;在计算机上,他是中国最早的一批程序员,自己写要用的软件,从汇编语言和当时新潮的C++软件知识到硬件知识他都会,他还是那段时期较少见的科技博客作者。
而这样一个严谨的理科男,最终走上了文学道路,是因为文学一直是他的真爱,他写小说时得到的乐趣,不是其它的快乐能代替的。
五年级时他的作文被选为范文,全校广播。十六岁时开始尝试写作,当知青的他遇到一个品性很坏的领导干部,他用写小说渲泻情绪,写这个坏领导从尾骨一寸寸地变化,最后成为一条驴。后来读卡夫卡,如遇知音——已经有人用这样的手法写过故事。他们的相似性,使王小波被称为“中国的卡夫卡”。
他四十五年的人生极为丰富,当过知青,插过队,做过工人,上了名牌大学,出国学习与游历,成为大学的讲师……独特的人生经历养成了他清晰的思维,成为他最后选择的辅垫,时光兜兜转转,他终于还是回到文学之路,成为中国最富创造性的作家。
《沉默的大多数》是他收得最全的一本杂文随笔集,他为这本书写的序言是在他去世前二十二天完成,他在杂文里传递出一种主题,那就是智慧、理性和独立思考的美好。书中独特的语言风格和自由主义精神,让这本书成为一本极为有趣值得一读的书,就如青年评论家黄平所评价“戏谑美学,一代绝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