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难出贵子为什么是个伪命题 让历史来告诉你真相

孙壮每日一文

理性的争论从来都是好事情。

昨天，我写了一篇《江西打工家庭飞出绍兴高考状元：寒门难出贵子论可以闭嘴了》，不料引发很大的争议。归纳起来，反对方主要基于以下三大理由：

最最理直气壮的，认为这是个案，个案不能代表全部。所谓难出贵子不是不出贵子，与中产阶级及更高阶层的人相比，寒门出贵子的少之又少。

第二认为人家父亲是物业主管，这样的家庭不能算是寒门。

第三是状元并非贵子，考试成绩好难道就算出贵子了吗?

以上三点，孤立地看，第三点是说得最正确的，最无可挑剔的。成绩好当然不是天然的贵子，不要说成绩好是否能贵，现实是是否能活都不一定。

这些年来，即使在中国最顶尖的学府里面，被同学害死的、被老师逼死的比比皆是，因此成了状元上了名校就能叫贵子，显然有点荒唐。

但是，任何论辩都有一个前提，离开了前提来讨论问题就非常无聊。

我写这篇文章的现实语境是，这些年来、包括这几天，许多人都在高喊着寒门再难出贵子，包括去年考上人大的那位著名学子，他们讨论的寒门难出贵子，是在讲如今的寒门学子想考名校难了。在这样的语境下谈“贵子”，当然是指学业优秀、能上名校的主了。你突然来说状元不一定是贵子，貌似很对，但在这一话题讨论中显得毫无意义。

第二点是江西这户人家不是寒门，因为他父亲是物业公司的主管。

在我印象中，一个物业公司的主管收入应该比较普通。但如果确有证据证明人家收入不菲，那也完全可能，毕竟隔行如隔山。但即便如此，却不影响整篇文章的观点成立。

因为文章里面，我还举了去年柯桥中学一户贫寒家庭的双胞胎兄弟考上北大交大的故事。此事媒体曾有大量报道，称该兄弟父母也是江西来绍打工人员，母亲是清洁工，月收入1000多元，父亲是钢结构钻孔的工人，一个月赚三四千元，他们一家四口住在30多平方的出租房里。然而，就是来自这样的家庭的孩子，他们考上了北大和交大。

我还认识不少柯桥中学、鲁迅中学的老师，他们告诉过我，学校里有不少来自农村、山区的孩子，家庭条件非常一般，没有请家教的经验，但孩子们读书都很好，成绩很优秀。所以，即使王晓宇他们家条件不错，也不影响全文的观点。

现在来讨论最后一点，也就是持论者最多的，其实也是最荒唐的一点。即所谓的“这是个案”，现在家庭条件好的人考高分比家庭条件差的人考高分多多了。这些朋友据此认为，寒门再难出贵子是对的。

事实上，分析寒门是否再难出贵子，有一个重要的前提是与谁比。

现在普遍认为寒门难出贵子，还常常加一个“再难出贵子”，也就是说过去寒门还比较能出贵子，现在就难了。所以在这个语境下，与寒门进行对比的是过去的寒门，而不是今天的富家。

然而，真相又是如何呢?

事实上，过去寒门不但难出贵子，甚至根本出不了贵子。

因为自古以来，真正的社会底层人士，根本没有接受教育的机会。

所谓的一些寒门，多是一些已显败相的富家，就像宋濂、归有光等家，名为寒门，其实家中都是有仆人的。包括我们绍兴的鲁迅，在他的笔下，自己小时候也很苦，但你到鲁迅故居去走走，这样的家庭是寒门吗?鉴湖越士名士乡，除了鲁迅之外，你去看看，哪个成就的人出自真正的寒门。

过去，真正的寒门就像闰土那样，底层永远是底层，永远只有头戴毡帽战战兢兢喊“老爷”的份。

所以，比较寒门是否再难出贵子，必须是进行历史性地比较，你才能说究竟是今不如昔，还是昔不如今。

寒门难出贵子，还有一个比较对象是中国七八十年代的农村大学生。

有数据研究表明，现在农村大学生考上名校的比例远低于七八十年代。但这能说明今天寒门难出贵子吗?

这里，有个事实可能大家忘记了，在那个时代，中国几乎没有寒门与豪门区别。

前一阵子刚好和几位初中同学吃饭，聊起过去的生活。也说起了当时的“豪门”。

一位同学回忆说，他上初中时，吃中饭只有一包“多味榨菜”，但某某同学家条件非常好，每天杯子都有肘子肉。其实，这真实地反映了当时的贫富差别，当年贫富之间的差别就在于你吃菜还是吃肉，你是穿新衣服还是穿旧衣服，你是骑自行车上学还是走路上学。

在七八十年代，整个社会可能除了极个别高干子弟以外，大多数人的生活条件区别是不大的。尤其在教育投入上面，都是很小的。既然贫富差别很小，就无所谓寒门、豪门。皮之不存，毛将附焉，论及当年的大学生构成比例，与寒门出贵子与没有关系。

但是，贫富差别很小的社会，既是一个让某些人留恋的社会，又可以说是一种非正常的社会。纵观古今中外，只要社会进入正轨，一定会有明显的贫富差别，这才是社会真正的常态。

所以，我们来讨论寒门是否再难出贵子，必须是放在历史的空间，将今天的寒门与过去的寒门相比较。既不是拿今天的寒门与今天的豪门比较，也不是拿今天的寒门与过去的非寒门比较。

我为什么强烈反对寒门难出贵子的论调，正是基于这一历史思维。

相比过去，现在的教育是普及的，虽然真正的寒门没有钱去请优质的家教，但是，只要你肯努力，特别是越往上读书，越是与个体的智商与努力有关。

只要这个社会能够保障基本的受教育权，相信寒门出贵子的机率一定是远远高于过去的。

什么叫做逻辑思维，不是简单地掌握几个偷换概念、转移话题等几个术语就算懂得逻辑了的。一个具备逻辑思维的人，首先要明白命题背后隐含的条件，这样才算读懂这个命题，才能将思维引入正道。如果只会天真地说，这只是个案，那么你离理性思维还有千里万里。

最后，再次说明“寒门难出贵子”的讨论价值所在：认为寒门难再出贵子此论者通常都是怨声载道的，通常认为外界因素是最重要的。普及一下一个基本的哲学原理，事物发展 是由内因和外因共同作用的，内因一般来说总是最主要、起决定性作用的。

无论外界环境如何美好或者如何糟糕，最终起决定性作用的还是内因，还是你自己。

不明白这一点意义，却来讨论寒门难出贵子，那就没有任何意义。

孙壮写于2018年6月26日星期二

争议文章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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