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北印记:我的家乡鄂州的江边故事
我的家乡是湖北的小城鄂州市,与黄冈隔着长江两两相望。
小时候我在城东的新民街小学念书,那时它算是全鄂州最好的小学了,无论是教学成绩还是各项比赛都名列前茅。
但它所在的位置却离长江很近。我记得那时校门口是一条长长的街巷,巷子的后面就是高高的江堤。学校的校长和老师总是不厌其烦地跟我们反复强调:禁止到江边去玩!
因为每年夏天,这段江水总要吞噬几个小孩的生命。
听附近的老人说,这江里还有“江猪”,黑黑的像轮胎那么大,能把人拖走。
现在我猜想她们说的“江猪”应该就是长江江豚,是一种可爱的濒危物种,根本不会伤害人类的。相反是人类改变了它们的生活环境而使它们濒临灭绝。
可那时身为小学生的我,听了这些传闻后心里害怕极了,以为“江猪”是一种丑陋的怪兽,那黑黑的一团有时候都会出现在我的恶梦里。
我从小就是很听话的孩子,把老师的话当圣旨。所以那时候我从没独自去过江边,仿佛每靠近一步就多了一分被“江猪”拖走的危险。
爸爸带我路过几次江边,特意让我登上大堤远眺。那里人迹稀少,江风清冽,只有一些高高的沙堆,一派荒芜萧瑟的景象。江中有一座小小的灰色建筑,爸爸说那就是万里长江第一阁“观音阁”。虽然那个建筑看上去很不起眼,但“万里长江第一阁”这样的名号让我心里的自豪感油然而生。
“爸爸,你去过那里吗?”
爸爸笑了:“没有。不过老人们传说以前阁里有两眼泉,一个泉眼出米,一个泉眼出油呢!”我后来还常常想要是真的那样该有多好呀。
爸爸又指着对岸的黄冈,说起他年少的时候考上了黄冈中学,曾游泳横渡长江的往事。
记得他还充满豪情地背诵起毛主席的诗词,当时我不太懂,现在想来应该是《水调歌头·游泳》:
才饮长沙水,又食武昌鱼。万里长江横渡,极目楚天舒。不管风吹浪打,胜似闲庭信步,今日得宽馀。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风樯动,龟蛇静,起宏图。一桥飞架南北,天堑变通途。更立西江石壁,截断巫山云雨,高峡出平湖。神女应无恙,当惊世界殊。
我的小姨嫁到黄冈去了,所以妈妈要去看望她的时候也会带我去江边的客运码头乘坐渡轮,上岸后再转车加步行一个多小时才到。
码头和渡轮上的环境都不好,杂乱又没有座位。但看着窗外奔腾的江水和两岸变换的景物,对我来说是一种新奇有趣的体验。
可是在涨水的季节里,江岸上的大片沙地被江水淹没了,趸船靠不到岸,于是下了渡轮后还要在水上走长长的一段用小木船和木板串起来的简陋浮桥。
那时可没有护栏,妈妈拽着我走在那些摇摇晃晃的窄木板上,我们都不会游泳,我看着脚下涌动的江水心里好害怕啊!所以这么多年过去了,当时那个情形我竟还记得如此清楚。
长大后我离开家乡去大城市求学和工作,后来父母也到了年纪退休在家。有一天妈妈打电话告诉我:横跨长江的鄂黄大桥通车了,以后去小姨家乘车很快就到了,再也不用坐渡轮了。
后来江边又修起了宽阔的马路和漂亮的大公园,有大大的广场和许多健身器材。没想到昔日冷清萧索的江滩现在却成了市民休闲娱乐的最好去处。
站在热闹的江堤上看去,修葺一新的观音阁也似乎变得雄伟了,更成为全国人民知晓的“阁坚强”。
只要天气好,我的父母每天都会去滨江公园。早上去晨练,他们喜欢打羽毛球、踢毽子,还结识了好多志同道合的老年朋友;晚上也去乘凉、散步,和朋友们谈心聊天。
我很欣慰于他们身体健康、老有所乐,再也不像以前的老人那样只能每天坐在弄堂门口跟小朋友讲可怕的“江猪”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