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土的是我的家乡
但凡看到美的东西,便过目不忘,久久的自己便成了它。
即使你脱光了上衣,露出脊背,沁出汗水,手中挥的是古老锄镰,扶的陈旧的犁具。不管你怎样漂移妖娆,也依然是华北平原的户主,依然是赤裸裸亮光光的汉子。
春天的一滴雨水,落下来就是敲击在大地上的一阵鼓点。犹记得,新年来临到整个正月,这鼓点合着铜锣铜钵铜嚓,还有五颜六色的秧歌,就歌在这里,舞在这里,祈福在这里,热闹也在这里。
夏季的一阵雨,还没有落下来,仿佛就有千军万马横冲直撞的样子,横冲直撞,撞上了麦子,撞倒了一片片的玉米,撞倒了房子,撞碎了木轮车,撞碎了锅碗瓢盆油盐酱醋,撞哭了孩子,撞碎了大人的心。
秋天的雨,喝着秋天的酒。即使亲人重逢喝起来也没有滋味。路上泥泞,街上泥泞,庄稼地泥泞,心里也泥泞,棉花桃泥泞,苹果也泥泞。到处是一条条一块块一方方一家家,一个村一个村的泥泞。
冬天最有味道。一场雪下来,把不好的味道都压在雪身下,牛不在街上跑了,猪也进圈了,鸡不乱上厕所了,即使孩子也乖乖地躺在有雪的早晨的被窝里。土炕的灶上铁圈子边,有烧得碎香色泽金黄诱人的馒头,也有带着壳的花生。
窗外是凌冽的,带着风,卷着雪地压鼻子的寒气,背上头顶围巾上也有碎雪花。进的门脸,屋里的热气把雪花融化,热气腾腾,冒着化成气体的物理变化。
即使你保留着世代传承的老纺车,依然是不变味的陈年醋,依然是得殷实勤俭的信念梦,依然是万代子孙唱不衰的老歌谣。
辽阔的华北平原长大的男人都会犁出波浪型的长龙,都会挑岁月负重的担子,喝滑溜溜的小米饭,喝滋啦啦割的高度白酒。
黑龙港流域长大的女人都会点播种子,除草护苗,缝衣做鞋,摇簸收获,剪贴窗花,纺车织布。与它们结下了无怨的恩泽。
苍劲粗犷的高高底底的平原,深沟巨壑,枯藤老树昏鸦,似乎只有男子汉的心胸才容得下这博大、瘠薄、深沉的黄土情。
纯厚古老,落后荒凉,阡陌闭塞,似乎更需要女人的那种坚韧贤淑和温柔,才能接纳黄沙放荡,黄风呼叫的北方情结。
还有少男少女的粗放袒露、真挚而爽朗的笑声,招惹了青春的扇动,不断地抿着嘴笑着说着,有望在追梦的路上寻觅到幸福的甜蜜。
这一切都过去了吗?我觉得我自己还很年轻,但是已经习惯了怀旧。我还怀念自己随便在大街上光屁股和小伙伴玩水的情景,还记得在夜幕下,倒在草毡子上看着漫天星斗,竖着耳朵听牛郎织女的故事的情景。还记得为了一颗枣子和同伴打架的事情,也记得第一次背着书包蹦蹦跳跳上学的情景。
那种情景,我经历过,留在我的脑海,往后的日子,只能在梦中相见了。醒来时候,枕头都是我的泪水打湿过的。
那天回家,突然在车里就见到一个颤巍巍的老太太满头白发,她就这么让我心里绞痛了一下。她和我奶奶交往了四十多年,我奶奶还给她送过饺子,我奶奶也偷偷吃过她的点心。但是我奶奶已经去世十多年了,她还在世上。
我已经没有奶奶了,她还做着别人家的奶奶。我就这样一下子,想到了那个瘦瘦小小的,低眉顺眼的我的奶奶。
我心里泪流,就这样想念我的奶奶。
人生沉浮,世事跌宕,无论在什么样的时代背景与生活境遇下,无论在什么样的动荡与变化中,哪怕我们早已经从农耕时代飞跃进电子时代,从古到今,平安都是为世界所共情共生的一种期盼与祈愿,万古不变。
特别是在如今疫情全球蔓延之际,这种对平安的期盼与祈愿,更是让人把心紧紧攥在胸口。无论富贵贫贱,无论哪个种族、国家,无论是梵蒂冈的教皇还是不列颠的女王,无论是奔波在前线的战士还是居家的普通百姓,没有什么是比平安更重要的。“但从心底祝平安”,是我们的期盼;“平安报与故人知”,是我们的祈愿。
自己平安,人人平安,世界的东方平安,西方也平安。
万物生灵,有爱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