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与相处舒服的人在一起

继续读《史铁生精选集》

《插队的故事》7

这“咳呀一一！”含义很多，与北京话中的“没治了”略似，说好说坏，是惊讶，是嘲笑，还是赞叹，羡慕，得视具体情况定。到清平湾第二天，早晨一睁眼，炕沿前已经站满一排人，老汉、娃娃、后生。那儿的人习惯不敲门就进窑里来串。一排脑袋瞪着一排眼睛，正“咳呀咳呀”地轻声慨叹。捏捏厚厚的铺盖，“咳呀一一！”摸摸摸照得出人影的箱子：“咳呀一！”捅捅李卓的半导体，不知道能派什么用场，又都“咳呀一一！”38

（中午有事在外面，午抄就给耽误了，下午回来后，先把午抄补上。前几天阅卷后，需要写一份阅卷情况分析，虽然听说可以不写，但补完午抄后，还是决定写——在可写、可不写之间，自己不是很想抱这个侥幸心理——事实证明，这个想法也是对的，在写完试卷分析发过去后，很快，对方就回复了：谢谢曹老师，并配上一个谢谢支持的手势。我看了一下时间，一发一回，17秒。

实际上，在写试卷分析时，就看到QQ头像一直在闪，从头像可以看出，是班里的一个家长。我了解自己，做事很难一心二用，所以，当时就没查看这位家长的消息。待完成试卷分析，看到这位家长发的是语音，听完语音得知，是咨询自己女儿的升学问题。

待我回复完之后，她没有发语音，而是写了一段文字：谢谢曹老师给的分析，这两年以来不光孩子对您非常信赖我对您也是非常感激的。这是她的原话；本来为了方便阅读，我想在她的第二句话中加上标点的，但想了想，还是没有这样做。我是了解这位家长的，她平时话不多，但是我对她女儿的关注，她应该是记在心里的。所以，她发的那段文字，我看到的是真诚，而不是客套。

而在中午的大学同学聚会上，这种真诚也让我很有感触。

刚说“中午有事在外面”，就是指的这个同学聚会。

当我来到事先约好的银泰青年餐厅时，大史、院长和王玉琴已经来了，等了一会，张鹤也过来了，最后来的是洞二。洞二刚结婚，带了两瓶喜酒过来，因为来得迟，上来就是一阵猛喝，自己带酒自己喝，这一喝免不了大家的一阵调侃。他还是那么实在，红着脸低下头，憨憨地笑。

看他有点不好意思，我端起酒杯，来，洞二，我陪你喝一个，这个喝完要停一停，喝太多晚上就看不了世界杯啦。他连忙点点头，端起了酒杯，然后说的下面这句话，让我感触颇深：好的，吴尊，我们喝一个。

吴尊，这是大学时我的一个外号，那时飞轮海组合很火，里面有一个成员叫吴尊。实际上，到现在，我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被叫作吴尊。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毕业这么多年，喊曹老师、贤老师、贤哥的很多——就像史铁生说的，这“咳呀一一！”在北京话里含义很多一样，这些不同的称呼都是指我本人，我也很喜欢——但喊吴尊，今天还是头一遭。而他脱口而出的“吴尊”，是那么自然，没有任何迟疑和做作——喜欢这种真性情。

虽然大家有一段时间没见了，但并没有什么隔阂，最突出的表现就是，彼此并不很客套地寒暄，落座后的那种熟悉感，就像昨天刚见过一样。喜欢与相处舒服的人在一起。也许有一天，大家都老得不成样子，也记不清有一个叫“吴尊”的人，但曾经保存的这份真挚的情谊，应该会成为大家温暖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