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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漫向:幻想世界再辩证:关于异世界文本「幻想增生」讨论

2020-12-05 15:0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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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乃是网友鱼板针对今年第六届御宅文化学术研讨会中之论文〈异世界都来自问题现实:从《Re:从零开始的异世界生活》溯回御宅族进程与「异世界」幻想的增生〉(以下简称为〈异世界〉)所提出之回馈,我们非常乐意看到研讨会的论文被广泛讨论,更感谢网友写作长篇论文回应。

本论文主旨讨论了ACG亚文化中长盛不衰的异世界冒险题材故事的历史演变以及其所反映的御宅族深层意识。笔者阅读该篇论文后深受启发,同时又产生了一些不同见解,将在本文中详细讨论。

■重解《千与千寻》:无止境的日常的海市蜃楼

根据〈异世界〉中提出的观点,ACG 文化中的异世界冒险幻想以经济危机与311 大地震为界前后分为两个阶段:前一阶段以《哆拉A 梦》和《千与千寻》为代表,主人公为躲避「重复的无聊日常」而进入异世界进行新奇的冒险;后一阶段以《Re:从零开始的异世界生活》为代表,主人公逃离现实世界的混乱失序,进入异世界重新寻找归属感。

以这种观点所见,21世纪一十年代的种种天灾人祸使幻想异世界的功能发生了根本性的转变,「现实-原乡」/「异世界-目的地」的关系颠倒为了「现实-流散地」/「异世界-原乡」的关系,这样的顚倒似乎亦暗示了御宅族精神上的某种退离姿态——从以遭遇他者为宗旨的冒险退离至纯粹理想自我幻象认同的转变。为了说明从「无止境的日常」逃向异世界冒险的第一阶段,〈异世界〉一文是这样解读《千与千寻》的:

即使故事开始于千寻转学的搬家过程,日常依旧不会因此消失,唯有透过进入异境,经历一场自我被摧毁与重构的过程,少女才能够找回自我,与另一名少年建立互为主体性(intersubjectivity)

但依笔者看来,如果摆脱一些想当然的成见,更加细致地分析《千与千寻》,所能得出的却只能是另外一番结论。为了说明笔者的立场,首先要回到动画本身上来。

动画的开端,父亲向千寻介绍一家人就要搬入的小鎭,换来的是后者的咋舌和「以前的学校比较好」这样的台词,这是千寻在故事中的第一句台词。在这个场景中,镜头极少照向窗外的景色,而千寻只是轻蔑地向外部世界投以一瞥。千寻的台词、千寻蜷缩在后座上的姿势与镜头语言,这三者在只占据了动画篇幅一隅的「现实世界」场景中表明的却反而是一种退离的姿态。

千寻急迫地退缩到熟悉的自我领域躲避环境的骤变。在这个场景里并不能看到「日常不会因此消失」,反而能感受到千寻的深深焦虑。接下来,光怪陆离的幻想景观冲击着观众和主人公的感官。千寻被抛入神隐异境之中,这里发生的并非一次主动探求位 置的冒险,反而是开场「现实世界」场景的重复和强化:又是被抛入陌生的异境之中,这一次的千寻更加孤立无援,已经没有私人空间供她来躲避,她必须直面汤婆婆为首的陌生压力。

〈异世界〉中,作者援引了一个旅行文学理论模型,指出:「旅行必须以出发地(家)为中心,目的则在于追求差异」。从上面的分析可见,在《千与千寻》中,现实世界并未提供这样的出发地,「家」对于千寻来说属于不可言明的,被压抑的史前史。现实世界中得以言说是对于进入异世界的一次预演。〈异世界〉中引用的模型并不能解释千寻业已丧失出发地的现实世界,那这个模型是否能够解释位于异世界的目的地呢?

故事前半段的奇观只会扰乱观众的视线,在此笔者邀请观众们轻轻一跃,来到故事的结局阶段。在这里,千寻帮助白龙想起了自己的名字,与无脸男成为了朋友,解除了父母身上的诅咒,甚至恶毒的汤婆婆在见到儿子时也难免显露了些许人性。那么接下来问题又来了,在这样洋溢着普遍人性胜利的,其乐融融的团圆结局中,谁又是那个格格不入的「差异」呢?

在这样的一个结局里,又何尝有留给「文本他者」—— 根据定义,那应该是一个不可穿透,不可理解,不可预料的他者 ——的位置呢?如果站在故事的终点回顾,首次进入异世界时汹涌而来的诧异与惊奇,它们的出现似乎就是为了在结局中勾销自身,就是为了制造这样的一种印象——这个表面上难以名状的异世界其实和现实世界具有内在的共通性质,这里每一个看似不可理喻的人物都在其本质中具有共情之能力。

就仿佛是故事中河神带着满身淤泥走进浴池一样:他的目的就是洗脱一切带有令人不快异味的部 份,显露自身的无害内核。但如果在此处转变视点,抛弃那种流行的有关善良本质的成见,将河神身上的恶臭也视作他本质的一部 份又如何?将这个洗浴的过程视作对他者的「消毒」而非「去伪存真」又如何?问题演进到了这一步:故事的最终,这些在共情共感中含情脉脉的「他者」身上,还找得到「差异」影子吗?

异世界在《千与千寻》故事中所发挥的作用,实际上不就是对这场「现实世界」重演场景内部眞正的非异同:对抗张力进行「消毒」吗?

结束了与白龙的告别,千寻带着对无害他者的记忆返回现实世界。在那里,移居带来的焦虑解除了。从这里再次回顾故事的开头,经历了所有的遭遇之后,千寻最大的变化不就是放弃了将自己保持在安全距离上的冷漠的退离姿态吗?她之所以能够接受他者,不是因为她发现了「爱妳的邻人」这样的勇气,而是因为异世界的经历使她学会了如何将「他者」消毒。继无咖啡因咖啡和无醇啤酒之后,我们又看到了自相矛盾的一种新类型—— 「无他性他者」

分析至此,我们可以知晓,《千与千寻》完全不是一个「从原鄕出发进入差异性中获得成长并返回原鄕」的故事。毋宁说这是一个「从差异性带来的创伤中逃入幻想获得治疗并抚平了创伤」的故事。作为千寻出发和返回之地的现实世界并不是无止境日常这样的海市蜃楼,反而是遍布着断裂创伤的骷髅地。

■原乡与他者的神话

对于异世界所寄托的「原乡」情节,〈异世界〉这篇论文是如此槪述的:

在《刀剑神域》中,角色们对于异世界、现实世界、以及家的概念,和早期的异世界文本已经大不相同。以主角桐人为代表的角色们不再只把异世界视为'旅经'的地方,而是需要'回归'的所在,也就是「家乡」

正如前文所述,作者认为在异世界文类发展的第二阶段中,异世界替代现实成为了读者寄托原乡想象的处所。如此解读似乎有一定道理,但解释不了一种现象:绝大多数异世界文类的消费者只是将此类作品视作闲暇时间的消遣,而非生活必需品。当消费者放下轻小说或离开屏幕,他们仍能良好适应各自的现实生活。

或许对于文本中的角色来说,回归现实的路径已经被封死了,异世界是他们唯一可以回归之处。但文本之外的读者极少有沉迷ACG 亚文化到摒弃现实生活无法自拔的程度。异世界「原乡」所寄托的鄕愁似乎对他们并没有致命的吸引力。

在上文的论述中,笔者已经通过自己的解读将《千与千寻》的叙事从「原乡-冒险-原乡」这一结构改写为了「现实创伤-治疗-治愈后的回归现实」的结构,但这并不表明这个发挥治疗功能的异世界场景可以被认定为异世界文类第二阶段的原鄕之所在。必须强调的是,在《千与千寻》中,原鄕实际上在故事的开端就业已注销。千寻回归现实并不意味着她将在某处有所停留,因为她仍然需要面对的现实中的崭新之物,这个角色永远是处于运动之中的。

以这样的方式理解,「现实创伤-治疗-治愈后的回归现实」并不是回文式的循环结构,它其实是线性开放的,当角色离开异世界返回现实,那现实也不再是出发时的现实了,那里的符号秩序已接受了彻底的改写。卽使对于《Re:从零开始的异世界生活》的主角也是如此,尽管他被困于往复的永恒回归之中,但每一次异世界的重启都会因为他选择的不同而产生不同的发展。正如德勒兹所说:

在这个意义上,永恒回归不能被解释为存在之物的回归,即一种事物或同一种事物的回归。假如我们把永恒回归理解为同一种事物的回归,我们必定误解了这一概念。不是「存在」回归,而是回归本身只要肯定生成和流逝就构成存在。不是某一事件回归,而是回归本身是由差异性和多样性肯定的事件。

即便是重复性的回归,也是生成性的回归。当读者在想象空间中获得治愈后,就会以全新的面貌进入现实。在异世界和现实世界的辩证关系中,作为出发点和终点的'原鄕'是不存在的,不过是一个拘泥于客观文本的片面神话。除了原鄕之外,另一个在〈异世界〉一文中有颇高触及的词是「他者」。例如在总结《刀剑神域》等中期异世界文本时,作者认为:

中期的异世界文本虽然以科技、符码等御宅图像建立想象中的原乡,目的仍在于建立有别于现实的异质空间,其中展现的对现状的不满不言而喻。因此,在文本倾向将异世界的幻想视为由御宅族自觉性地建构与消费的「文本他者」(textual others)。

基于对异世界文本「想象中的原乡」的认识,笔者想要提出的问题就是:在这个想象空间之中,是否能够构建出一个眞正的他者?在此处回到康德对想象的定义能够为讨论提供帮助:想象力(facultas imaginandi)作为一种卽使对象不在场也能具有的直观能力,要么是创制的,这就是本原地表现(exhibitio originaria)对象的能力,因而这种表现是先于经验而发生的;要么就是复制的,也就是派生地表现(exhibitio derivativa)对象的能力,这种表现把一个先前已有的感性直观带回到心灵中来。

康德区分了两种想象:创制的和复制的。创制的想象是非经验性的,它的激动来自于主体的内部,属于「主体自己激动自己」;复制的想象将已有的感性直观带回到心灵中,它仍然是主体内在对感性直观记忆的复现。这也就说明,想象力某种意义上并不依赖于外在于主体的客体,也无关乎外在于自我的「他者」。虽然想象仍然挪用着主体对客体的感性直观,但这样的感性直观并非客体的「自在之物」,仍然是隶属于「主体化」了的现象世界。

总地来说,作为主体想象力逬发的异世界想象空间之中,恐怕是难以留存那外在于我的「他者」(例外就是,它不试着去再现他者,而去表现再现他者的不可能性,卽黑格尔的精神是骨头)。换个说法来讲,如果一个他者根据其定义完全外在于主体,那他又如何才能进入主体的符号秩序将自己编入主体瑰丽的想象之中?主体的想象之所以还带有「异质性」的表现,恰恰就因为其彻底的主体化形式,它将主体的内在与外在现实用一道幻象之墙分隔开来,异世界相对于现实的他性只能是来自于其自身与主体的同一性。

通过对想象空间纯粹主体性的揭示,异世界文类中的「文本他者」神话宣告破除,在异世界中,主体遭遇的一切只能是他自身的形式,这一想象空间的本质是自恋性的。东浩纪对萌文化中不存在他性的洞见仍然准确,异世界与现实世界的异同之分也迎来了辩证性的顚倒。

■从幻想世界的镜像阶段到异同辩证

前文的讨论之中,一个主体在充斥着他自身形式的想象空间中寻求对外在现实带来的创伤进行治疗的「异世界叙事模型」已经初具雏形。接下来就需要通过借用精神分析「镜像阶段」神话补足这一模型。

镜像阶段讲述了一个原初自我在镜前的镜像中,通过力比多(libido)的投射与返回第一次构建了主体的神话性时刻。需要指明的是:异世界文类发挥治愈功能的原理也涉及了一个类似的力比多折返。只不过这里的折返与误认的游戏并非在一面镜前倾情上演:它的舞台位于一个盲点、一个黑洞。

在异世界文类中,必须要出现的是一个联通异世界与现实世界的通道,要想到在《奇幻自卫队》中它被很直白地命名为了「GATE」,同时也要想象《异世界食堂》中那个无处不在的「门」。它在现实世界之中是作为一个视域的断裂性盲点而存在,而进入这扇门的人将发现一片完全的想象空间,同理从异世界一侧看也是如此,这样一来这扇门的两侧就构成了互相反射的镜像空间。

结合前文对《千与千寻》的分析可以看到,对于现实世界来说,门的盲点所隐藏的是主体的内在真相,那里包含着主体一切天马行空的想象和对扭曲现象世界的复现,现实以经过感性过滤的变态自恋形式出现在异世界之中。对于异世界来说,门所隐藏的则是现实世界的创伤性实在之维。异世界文体的奥秘就在于:主体需要像文本主人公一样通过这道门来回穿梭于异世界和现实世界之间,将在现实世界中遭遇的创伤性实在投射至主体化的异世界,

在这一想象空间内将「原质的不可能硬核」消解在ACG 亚文化的能指秩序之中,如同是千寻给河神清洗一般,对这些本不可接触的真实进行消毒,直到在能指秩序中生产出能够替代这坚硬原质的「伪真实」,最终再将「伪真实」发送到现实世界,支撑主体在现实世界处理自身的创伤。在这个过程中,异世界相对主体才是自恋的,同一性的,而现实世界反而是创伤的、异质性的,这正是异世界文类的异同辩证法。

而主体正是在这样一种将内在幻想抛至外部,再将力比多投射于其上的过程中实现了对理想自我的和「伪真实」幻象的误认。

此后,现实世界中真实的他者将不再令主体感到恐惧,因为主体以将其误认做一个磨去了刺人棱角的他者,一个「无他性他者」。这不是简单的「从现实逃向幻想」,而是更为曲折的「从现实逃向幻想,以寻找那个可以带到现实中继续的迷梦」。通过这种将幻象误认为眞实的方式,主体才可以治愈他在现实中遭遇的创伤,才可以获得与他者共存所需要的最低限度的共情——虽然这种共情只是一场误认,正应了拉康那句话:「任何交流都是成功的误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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