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情画意」张雁萍｜长成树的草（外一首）

作者简介：张雁萍，山西省作家协会会员，永济市作家协会副秘书长，国家二级心理咨询师，永济市职业中专学校专职心理辅导师。有个人作品集《第三只眼睛》、史料合著《鹳雀楼》、长篇小说《青花瓷》出版。在各类报刊、杂志发表各类体裁作品数十万字。

长成树的草（外一首）

明明是颗草

却偏偏挺立成树的模样

明明可以轻松地

趴在花盆里

贴近泥土

舒舒服服地晒太阳

或者以瑜伽的姿势

懒懒地

放空一切

却偏偏往高处走

往斜里扩张

不累吗？

这样的强求与努力？

人说，龙生龙，凤生凤

天生的老鼠会打洞

可是，他们忘了

还有一种科学叫基因突变

还有一种可能是后天养成

如今，已经没有人相信

西瓜只有夏天有

也没有人认为

蔬菜会分季节而生

反季节的物种

转基因的生命

一切，都在人为地

变得可能

你以为我是在赞美创新

还是在批判科学？

不，我在说你

还有我

我们都如这颗长成树的草一样

为难自己地活着

我们都如这颗长成树的草一样

活成了不像父辈

又不是自己要的样子

我怎么就老了

昨天

对面树林里

一只孤独的鸥鸟

才掠过湖面飞向北岛

今天

我就老了

我还想着一切爱情都在心中

不觉间

一切往事都留在了梦里

谁还记得

周云蓬抱一把木吉他

与一群又一群人

浸泡在破平房的暗影里

将众神死亡的九月草原

呜咽成野花一片

谁还记得

海子揣着《新旧约全书》《瓦尔登湖》《孤筏重洋》

与他的康拉德一起

躺卧在山海关春天的铁轨上

我记得

所以，我老了

看着压在书柜最底层

用稚嫩的笔迹

写着工整诗句的纸

脆弱而焦黄

我就知道

一个时代流逝了

如同压在海子身上的那列火车

压过海子后

把他远远地甩在凌晨的山间

对的，是这件蓝格子衬衫

这条石墨蓝牛仔裤

刘湛秋穿着它们

在风中蓬起一头卷曲的长发

连同他头上看不见的桂冠

吸引了英儿

对的，是这顶旧裤管做成的帽子

这件泛白的夹克衫

帽子与夹克衫中间

是顾城人畜无害的一双桃花眼

他说：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

我却用它寻找光明

他说：草结它的种子，风摇它的叶子

我们站着，不说话，就十分美好

当我仍记得这些

就证明我老了

我时常远眺结满草籽的草原

目送雨云的背影

渐渐被狂风吹得干干净净

也许我老了

已经老了的我

分裂成形形色色的角色

像雷鸣电闪一样演说

像浪卷沙滩般写作

像风过松林似的思索

像萧杀冬季里的土地那样沉默

其实

很多次

我都幻想

在一夜开满桃花的西山

在九月海风吹拂的秋天

面容依然娇艳的我

是一个永远不老的青年

责任编辑 姚 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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