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英语起源于古华夏”尊内 是文化自信误读

文 / 孔德淇

最近几天，网上又复掀起热议“英语、英国人起源于古华夏”论说的浪潮。这并不是市井随说，而是来自上月在京举办的一次“教育高峰论坛”，以杜钢建为首的一群“学者”，还成立了一个“世界文明起源研究促进会”。

早在数月以前，杜钢建抛出“英语起源于古华夏”的论调，不啻给学界扔下一颗“原子弹”，引发社会各个层面的关注和讨论。赞之者众，认为是文化自信；贬之者亦众，叱骂其厚颜无耻，鼓吹近乎荒唐的妄语。其实这是他整个“人类文明起源于湖南”宏论的一部分，核心论据是英国的“英”，来源于湖南一个叫英山的地方。在此之前，他还发表过法国文化起源于湖南的观点。

杜钢建等人的“逻辑”推论是这样：根据希腊、罗马的神话故事，西方文化是移民文化，且是从东方来的移民文化，在当时西方的认知体系中，最东边是印度。但中国在印度的东边，所以得出结论，西方文明起源于中国。

杜钢建在节目中声称不寻求同行认可

归根究柢，这是在“叫板”西方中心论、中华文明西来说，寻求文化自信，构建所谓“全世界中华起源论”。但后者也非科学真理，充其量只是假说，是因情感得出某种论断，而后去组织各种“证据”，比如从文献中搜找来诸如“欧洲历史上都是野蛮的”的只言片语，在中国却被一些学者搞成科学定论，成为自寻“文化自信”的手段，不无谐谑。这也是缘何杜钢建等人言论一出，遭到网民大面积群嘲和质疑。

不过，嘲讽和骂战，可能遮蔽了真正严肃的病理分析——无论是个体精神还是文化社会史意义上的。心理学教科书上说，自恋型人格障碍是一种复杂人格障碍，基本特征是对自我价值感的夸大，“自相矛盾的是，在这种自大之下，自恋者往往长期体验着一种脆弱的低自尊。”我想，这一论述对人和人群、共同体同样有效。“全世界中华起源论”这些一望即知的偏执断语，毫无逻辑，纯属大胆想象，反驳起来也并不难，直接诉诸考古学证据，驳倒结论即可，居然仍不乏支持者，在舆论上兴风作浪，建立可观的意见圈层，这和这个时代的文化精神病理息息相关。持此种说法的人，让情绪压制了理性，意气错乱了逻辑，细究起来，它和中国社会上见怪不怪的道德绑架、诈骗横行、谣言泛滥，本质上是一回事。在现象还原后，形形色色的“天朝中心论”“中华例外论”“强汉论”之类，显然同属于一个文化病理症候群。

中华传统文化之所以能够传承千年至今，从未中断，正说明其内在有一种强大的支撑力，适应中国人的民族性格和中国的社会结构。强调文化自信，是历史发展的必然结果。但这并不意味着中国要重拾“天朝上国”的文化中心论，更不是西方媒体所怀疑的“已醒的睡狮”将进行价值观的输出。以“英语起源于古华夏”尊内，适使外人笑我学者为井蛙，反辱国矣。

自古以来，中国人奉行“天下观”，以“和而不同”为精髓的中华文化，从不将自己的价值强加于人，而是以积极的心态传承借鉴中外古今文化精髓。与此相适应的，中华文明是世界文明的重要组成部分，使其传承发展下去才是每个中国人的责任与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