粽子飘香 又是一年端午节
又是一年端午节，受疫情影响，早起登山踏青的人，少了许多。即使是走出家门的，也都戴着口罩。街上卖葫芦、香包、五色线的商贩也少了很多，往年那种人声鼎沸的欢笑声，再也听不见了。呼唤儿子起床一起去踏青，被无情地拒绝了，古老的节日、习俗在悄悄地发生变化，几十年后又会是怎样的呢？这不由自主让我泛起了淡淡的乡愁，忆起了小时候的端午节……
我是在东北平原一个偏僻的乡村长大的，说它偏僻，是因为距离县城足有四十多里，那时没有公交班车的。十几岁的我，还不曾去过一次县城，却无数次地向往那个大地方，心里也无数次描绘它的样子，构图当然是从去过县城的人的描述中再现加工而已。
说起端午节，当地人更多地称之为五月节，就像仲秋节，人们习惯于说八月节一样。端午节绝对是个重要的节日，许多细节历历在目。那时候，端午节没有任何商业气息，不像现在，街上早于几天前就有卖粽子、彩线之类应节之物的。
端午节的清早，无论大人还孩子都会提前相约好，结伴而行，去三五里外的荒坡沟畔去。习俗中很重要的一项活动，是要用荒草间的露水洗洗脸，大人们说，这样做一年中余下的时光不会生病的，我当时是深信不疑的。然后才是采艾蒿的，随手也会采摘一把野花带回家的。艾蒿、野花在当地随处可见，并非稀罕之物，但是重要性似乎只在这日显现。回到家里，要先把艾蒿分出一部分，与自己折叠的纸葫芦，一起插在茅草房的屋檐间，剩下的，阴干后，可做药用的。再找个瓶子，装上些水，把采来各色野花插入，放在窗台或柜子上，这样的过节的气氛立刻就烘托出来了。
我是长到十几岁了，才从书本上知道了五月节又叫端午节的，才知道端午节要吃粽子的。至于粽子是什么样子的，当时我，真的想象不出来，从未见过，也未曾吃过。问过小伙伴们，他们大致也如此。我们当地主要种植大豆、玉米、高粱之类的旱粮，水稻都不种植的，不要说糯米了，至于粽子叶，是连大人们都没见过的东西。小伙伴中有人讲，自己的妈妈把粘小米煮熟了，用生菜叶包裹起来，给他当粽子吃，是被我们取笑多次的。
没有粽子的端午节对孩子们来说，同样是欢快的。这天的伙食一定要有别于往日的，家家如此。通常是在我们踏青采艾蒿回来之时，灶间忙碌的妈妈就会拿出来一盆煮好的鸡蛋，大声告诉孩子们，一人分上几个，当时的兴奋劲无可伦比的。鸡蛋虽非稀缺物，但是，并不能常常吃到，即使是年节，也是限量的，它担负着硬通货的功能，家中盐、油的补充，甚至老二、三丫身上的背心、短裤，可能就是靠它变换而来的。
这天吃的会一改往日的玉米面饼子和小米饭的，要有面食吃的，也就是我们当时说的要吃细粮的。五月节时的光景，地里还没有别的青菜可吃，倒是韭菜早早下来了。往往早上这顿饭，很多家都会烙白面饼或韭菜盒子，配菜是土豆丝或土豆丝汤的。十多岁的我，大人手掌大的韭菜盒子，要吃上六七个的，足够今天的我，吃两顿的。
晚上这顿饭是最让人神往的。通常，端午节的前一天，生产队是要杀一口肥猪的，这样每家每户就能分到斤把两的猪肉。猪肉在当时是有绝对诱惑的，每户分到的这点肉，想敞开肚皮吃，那是万万做不到的。精打细算的妈妈们会把肉剁成馅子，混和在一大盆的菜馅里，包顿饺子。“好吃不如饺子，站着不如倒着”的俗语，很小的时候，我就常听人说到。对于过年都吃不上几顿饺子的人，此时吃顿饺子，那幸福劲，那余味儿，是会荡漾在人们心里多日挥之不去。
几十年过去了，伴我童年的小村庄，如今怎样了？端午节还有艾蒿可采吗？早上还给孩子煮鸡蛋吗？还是早上吃韭菜盒子晚上吃饺子吗？如当年我一般大的孩子们，能吃上粽子吧？我想，一定会的。
考上大学后，离开家乡那年的端午节，我在学校的食堂吃到了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