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法怎样反映一个人的修养或者精神状态？

清代著名的文艺理论家刘熙载，说：“书，如也，如其学，如其才，如其志，总之曰，如其人而已。”这就是我们经常说的“书如其人”这四个字的来历，“如其学，如其才，如其人”，也就是说书法是能够反映这个人的学识、才能的。

学识、才能就是一个人的精神世界，书法是能够反映一个人的精神世界的。现代笔迹学，就是通过个人的笔迹，大致可以判断一个人的气质、性格、修养，这是没有问题的。王羲之《兰亭集序》的“惠风和畅”，这四个字写得极为漂亮，这四个字的起承转合，笔触间的转换、空间的转换、节奏间的转换都不紧不慢、悠然自得，跟“惠风和畅”几个字达到相当高的匹配。

书如其人，一个是从书法创作的角度来谈“书如其人”。首先，书法家在书写的时候，也是在不断调试自己呼吸的一个过程，把他的呼吸调整到合适的时候，能保证书写的力度、速度和节奏的妥贴。如果没有做到这一点，那么可能他的力度、速度和节奏是紊乱的。

在书写过程当中，不断地形成我们所看到的书法作品，即是墨迹，我们把它统称为一个名词——书法的形式构成。就是我们所能看到书法视觉形式的所有部分。它所有外在的、形式的东西，叫做形式构成：笔法、墨迹、结构、章法、空间、布局，等等，这些都是随着书法家的书写过程中不断地出现的，这中间有一个时间过程，这个时间过程跟书法家的书写有关。

书法家在书写的过程当中，对呼吸的调配极为重要。在这种形式构成之上，是我们所感受到的第一眼的印象，那就是我们常说的“风格”。我们所说的“风格”，都是整体的第一眼印象。包括一个人，也有风格。那个人看上去非常潇洒，那个人看上去非常的超脱，有些人看上去非常俗气，这些都是个人风格。

但如果仔细一研究，那个人看上去非常高雅，表现在什么地方呢？他的举手投足。这里所谈的举手投足，就是形式构成，就是外在的看得到的东西，但是我们所感受到的就是风格。所有的形式构成和风格，体现着书法家的情绪、性格、气质及修养。

情绪是短暂的，比如有人突然之间可能发生情绪变化，或大喜、或大悲，这是短时间的。性格，长时间形成的，一个人如果经常暴怒，那么我们就说这个人性格暴躁。如果一个人经常不紧不慢，那么这个人是性格很和缓。

气质修养也是这样的，它是长期沉潜的结果。所以在书法当中，能看到一个人短时间的情绪变化，也能看到一个人长时间所形成的性格、气质和修养。从书法创作的角度来讲，性格、气质和修养等等是通过书法墨迹传达的过程。

反过来，作为欣赏者将如何欣赏？如何看出“书如其人”？我们首先看到的是书法的形式构成及其风格，但是大多数人可能只关注的是风格。风格是一个笼统的概念，风格有时候还是相对比较模糊的，只有我们在不断地分析它的形式构成的时候，才能够发现风格的真正体现所在。

打个比方，我们经常会谈到王羲之的书法比较典雅，然后我们也会谈到褚遂良的书法也很典雅。我们谈到的典雅，是指风格，但是我们进一步要问，王羲之《圣教序》的典雅和褚遂良《圣教序》的典雅的区别在什么地方？这个问题牵涉到这件作品的形式构成：笔法线条、结构空间、章法布局，这些差别在什么地方，这样才能由表及里。

当然，这种对于风格的表达和交流，有时候仅现于对这种形式构成非常熟悉的书法家之间，他们很容易明白两件作品之间的典雅的不同。

但对于普通观众来讲，就一定要经历过对形式构成的分析阶段，风格是感觉，形式构成是要经过观察和分析的。然后，通过这些形式构成，来体会书写者所书写的力度、速度和节奏，甚至体会到他的书写动作，包括呼吸，最后推测书法家当时的情绪气质、性格修养等等，这样才能真正做到意与古会。

什么叫“意与古会”？就是在多个层面跟古人相匹配，体会、体验当时书法家所经历的那种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