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逢端午粽香忆悠悠
下雨了,青砖堆砌的老房子里光线微微发暗,屋檐伸出的青瓦盛着雨水淅淅沥沥的往下滴落,击在青石砖上溅起的水花一朵,一朵......只叫人觉着雨水将时间催眠变得好慢,惹得坐在大门旁边的我犯怵困意油然而生。
奶奶从房里端出了一盆糯米和一口簸箕/栲装放着青黝发亮的粽叶。叶子是奶奶前些天天气还好的时候在那山腰地边摘择下的,片片厚实,叶叶宽大。摘回来便寻得那个上了年纪的大木盆,放在天井下,装盛八分深的井水,将叶子一张一张的摊开浸放在其中,它也就仰着叶面任凭雨滴落在它的脸上,几天了,奶奶将它捞起来洗净也就韧了,黝亮了。糯米是奶奶清洗浸润了的,掺上了去年秋收新挖的花生,在剥的时候我就馋了吃了那红衣粒仁,甘醇浓香,还放了紫红花色的饭豆,粒粒鼓圆发亮,撒些盐浇上透亮的菜油,搅拌和匀,本色粗糙的食粮,在这会儿大放色泽,显得格外诱人。
奶奶搬了两把椅子,一把是那年爸妈结婚时打的小靠椅,一把则是爷爷做的小凳子。奶奶络起裤管,手里拿着自种晒干的几匹(根)新麻放在膝盖上揉搓成绳线,系在小靠椅的椅头,盆子放在椅子上,面对的坐在小凳子上,这两种高度刚刚好,伸手即在怀中。
奶奶右手从簸箕/栲里取出两张粽叶,窝在左手心成锥状,右手再用调羹从盆里择一颗花生或饭豆放进锥底,再任意装填满和好的糯米食材,装满后再用筷子插实,右手再配合左手摁叶封顶,两手捧着装满的粽子,食指往上推压,拇指往里推折,再取一叶对折盖住粽头,剪去多余的盖头叶,用麻绳线系紧拉牢,一颗结实鼓鼓的粽子就做好了。循环往复的动作,椅头上即挂上了一串诱人的青粽。蒸熟出锅,清香怡人,粽香扑鼻,解下一颗解馋饱腹,务农外出携带简便,冷热皆宜,好吃不腻。
要提到的是,包粽子的手法较为好学,但后来的人,往往无法传承你记忆里那口粽子的味道,而这种独特的味道你始终无法用言语陈述,但送到嘴里的那口粽子,只有味蕾能析辨出是不是原来最初的味道。说也奇怪,这种味道你或许在幼时初食,你亦念念不忘,亦或在心底深藏将忘(这种味道或许不算美味,但为什么要对其念念不忘亦或尘封深藏?在我看来,这是赋予至你髓骨中的一种人情俗世原始之味,味道的后面往往是你久念不忘的人。),到垂暮之年,无意间再次尝起,却依然能辨知那是当时经历过的那时,年轻,柔和,温暖的画面逐一让你落下最真挚,怀念,久违相遇的眼泪。
这就是“母味”。始终不忘的落叶归根。
多年后,奶奶走了,在这样的天气里,妈妈坐在厨房用相同的手艺,还在那个椅头上编系着青粽,出锅的味道依然是清香怡人,粽香扑鼻,冷热皆宜,好吃不腻。而这种味道又将变成你第二种“母味”,奉时即念,终身不忘。
#多年后,结婚了,妻子学着妈妈的模样,忙碌在厨房,嫌编系成串繁琐复杂,即翻阅视频,用现代的手法单个的包络出另外一种“母味”伴你此生。而过去便跟不上现代的步伐,遗失在了时间的大海里,叫人思而不得的难忘。#
奶奶:“孙子诶,端午回来吧,奶奶给你包粽子吃!”
孙子(我):“奶奶,我不回了,外面有得买呢。我买点寄给您尝尝啊。”
奶奶:“不要破费了,外面的味道哪有家里好......"
(每次回家,奶奶就会将她做的味道装满我的包,我却嫌弃它的土气拒绝或是在路上丢掉。多年后,你不会知道,这种味道将永远遗失掉,想追寻只是一种比登天还难的一种奢望。)
妈妈:”儿子,端午回来吗?妈妈给你包粽子吃啊!“
儿子(我):“大概回不了哦,公司这边挺忙的,我自己买点吧。”
妈妈:“好吧,在外注意身体啊,想吃什么跟妈妈讲,回来妈做给你吃。”
儿子:“好的,您也多保重身体。”
(后来,妈妈老了,这些话感觉越来越少了,不到季节就开始打电话给妈妈说:“妈,我想吃您做的......")
#老婆:“老公,端午我包粽子你吃啊。”
我:“不了,咱们回家吧,尝尝妈妈的味道!”#
越来越怕了,习惯的味道渐渐变淡了,越来越少了,开始模糊了,变成嘴里得不到的一种回忆了。人生最后只能靠着自己的那份执着的味道去感受尝享。
天,又在这个季节下起了那年的雨,打着吓人的雷。
妈,端午我回家,吃你做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