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回忆」我的启蒙老师
在我幼年时,没有“老师”这种称呼,称“先生”。
我的启蒙老师,姓牟,四十左右,修长的身子,出门时,着一袭长袍,看起来斯斯文文的。
其实牟先生也只读过三年半私塾的书。由于先生勤奋好学,自修成才,故成年后能执鞭传教。
先生平时也是以务农为本,因为当地读书识字的人极少,大凡乡里红白喜事,看日期,看风水,取名测字,看相算命,念经颂文等文理事谊,都请牟先生操办。
那年我已九岁,家父正发愁孩子大了还不能识文断字,正巧不远处一家富户,聘请了牟先生设馆家教,顺便我就拜倒在先生门下。
入学那天,家父陪我一同去。首先得向写有“大成至圣先师之灵位”红纸牌三拜磕头,然后向先生磕头。
随即家父给先生送上一个小红包。并嘱咐先生,孩子如不听先生教导,任凭先生或打或骂,家长决不护短。一年的师资为十二大洋。
馆内连我才八个孩子。第一堂课,是跟先生朗读《三字经》头四句:“人这初, 姓本善,性相近,习相远。”反复教读后,接着又朗读下去:“苟不教,父之过……”
放学时先生交待:明日上学,每人要背诵。先生只教识字不释义,也不教吟诗作对,可能他自已也不会。
先生不解释《三字经》,故我们也只好读望天书。但先生教学严厉,不能背书者,用戒尺击背,或罚跪读,或罚打手心,或打屁股。
先生教我们从三字经一直读到四书的大部。以后新学建立,先生受聘于新式学校里的语文教师。
四九年家乡解放后,我参军抗美援朝去了。
听说解放初,在一次集会上,先生错在毛主席像下,写成“毛主席遗像”,这可能是受“孙总理遗像”误导。先生因此受过关押批判,好在他是贫下中农,只关押几天,接受批判后,经保释回家。
又因他搞过算命看相,看风水等封建活动,从此失去公职,一直务农到病死。
那年从部队回乡探亲,曾到先生墓前吊念三鞠躬。先生教我识字做人,功不可没。先生安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