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母亲的压岁钱

在我的记忆中，很小就开始收到母亲春节过年时给的压岁钱了，那是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家境都不是太好，给的压岁钱不多，时常有2角或者5角，用红纸包好，在除夕那天，并代表父亲分别送给我们兄弟姐妹，并且还祝福一声：“乖乖得快快长大”。其实，那么小的年纪，还不一定懂得钱的来路或者理解大人的殷切期望，但小小的双手接过大人给的压岁钱时，有着莫名的高兴劲，喜滋滋的，爱不释手，也许这是天性。过一个春节，连同祖父母等长辈们给的，合计也能收下几元钱，不过没几天，又全数给母亲收缴了，那是母亲收起来准备为我们交春季开学的学费。

等到我们兄弟姐妹稍长大了，母亲只是给我们，而不再收缴我们的压岁钱了，因为，那时候母亲到幼儿园当教师，每月有了固定工资，母亲已不用收集孩子们那并不多的压岁钱去交学费，但是，母亲还是嘱咐我们不要乱用，要用到学习上，买些课外书或笔墨及体育用品等，我们兄弟姐妹也很听话，学习上及平时的零星费用就不再向母亲要了，即使入不敷出，也只好向父亲偷偷讨要几毛钱，因为，父亲的工资虽然每月都大部分交与母亲管用，可有时发现父亲的口袋时不时有私房钱藏着，所以，才敢向父亲开口讨。

一般人家给孩子的压岁钱，仅到孩子长大成人有了收入时就没再给了，可是，母亲给我们的压岁钱却年年不曾断过，即使父亲前几年已经不在了，少了一点收入，以及我们兄弟姐妹也都已是古稀花甲之年了还如此。

每年除夕我们全家吃完团圆饭，围坐在客厅准备看《春节联欢晚会》，其实，我们姊妹都清楚，这时候我们家庭的别样“联欢”也要开始，即母亲分送压岁钱的时刻到了。是的，母亲从她在当农村信用社储蓄员时开始用了近50年的旧保险柜里取出一大叠精美红包，走到她的孩子及孙辈们前，从大到小，分别送到我们手中，只是祝福的话语有所变化，给我们这些老孩子时说：“祝你们一家幸福”，给孙子时说：“快点找到女朋友”，给孙女时说；“快点找个男朋友”，给孙子孙媳时说：“快生个宝宝”给曾孙时说：“宝宝快快长大。”等，有时还有“这是你考上大学了，多奖励一个。”“这是你考上高中的，也多一个奖励。”是的，母亲是个识字人，母亲的压岁钱内涵也知道各有不同及与时俱进。

母亲在算账

母亲的压岁钱红包，在她一生中，给我们6个兄弟姐妹每人1个红包开始，到娶媳嫁女各自成家立业增加了6个人共12个红包，而后添6个孙子孙女，合计18个了，近年又有孙媳孙婿入门，母亲的红包很快超出18个达24个或者再多了，此间，我们姊妹们多已五六十岁有余，老大都已是近70岁的人，可还是从母亲苍老的双手里接过压岁钱。一个满头银霜的90岁老母亲给已经两鬓白发的老孩子们送压岁钱的这幕情景，也许在我们家方圆几里地已很少见了。

母亲的压岁钱数额年年在递增。以前，生活困难时期少些，家庭有收入时就多些，5元、10元、100元不等，特别是在她自己担任银行储蓄员时，月收入不比我们兄弟姐妹少，给我们就更多了，即使现在收入不多，但还保持着每人500或1000元，十几个孩子就得一万多元压岁钱。可平时，母亲却极其省吃俭用，节衣缩食，把我们给她的生活费都积存着，甚至还到处捡空矿泉水瓶、易拉罐和纸皮去卖，为的就是保证过年的压岁钱。

母亲给我们的压岁钱是均等的，每人同样数额，不分儿子媳妇、女儿女婿、孙子孙女，里里外外、大大小小都一样，兄弟姐妹之间从不必相互打听母亲给谁多少？或者今年是多是少？一则是兄弟姐妹们心性就不会计较，二则是母亲从来是公平无疑，三是只让母亲高兴就好。如果说不一样，那就是母亲有长子大孙观念，有时会有特殊待遇。

母亲逐个送完压岁钱后，我们也乐呵呵地逐一向母亲道谢，然后，母亲坐下一边陪我们一道看《春节联欢晚会》，一边乐滋滋地看着眼前她生下的一堆骨肉不断长大繁衍，至今，已是20多个大大小小了，而且个个成才，家家安康，难免喜形于色、乐不可支，难怪没等《春节联欢晚会》演几个节目，母亲已坐在靠背椅上蜷缩着身子耷拉着头打瞌睡了，因为，这是她又一年的心满意足了。

其实，并不难猜透母亲为什么坚持不懈、年年不断地给我们压岁钱？为什么孩子们参加了工作，有了收入还是要给我们压岁钱？为什么也算老人了的孩子还要给压岁钱？因为，压岁钱凝聚了母亲长久的祝福和期望，倾注了母亲深切的情怀和爱抚，抒发了母亲心底的快乐和满足。母亲是个拜佛的人，每逢家中孩子的大小事，都得向观音菩萨进香供奉，祈求护佑，因此，传说中压岁钱的冥冥作用，只有母亲心中最亮堂和期望。

是呀，当压岁钱已经成为母亲一辈子对膝下情感宣泄或者依托时，我们也早已懂得了母亲那无穷无尽的爱，所以，离今年的除夕夜又仅剩几天了，我们仍然期待着已经91岁的老母亲给我们压岁钱，其实，母亲肯定早已准备好了，因为，一个月前她就告诉我，“我们老省长说了，现在是新时代了，我给你们的压岁钱也要跟着新时代，不能停喔。”

也许，天下的母亲都一样。

在去年的90岁大寿上发表生日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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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邱榕木，笔名：秋龙

福建省龙岩市新罗区溪南人；

路桥高级工程师 ；

中国作家协会会员 ；

中华诗词学会会员 ；

年轻时参军当过铁道兵，退伍后长期在县、市、省级交通公路和城市建设部门从事技术和管理工作。曾任职于福建省高速公路建设总指挥部、福建省高速公路有限责任公司，现兼职于福建省高速公路学会。

还著有：长篇小说《中国路姐》（正在改编成电视剧）、《路魂》（正在改编成电影）古典诗词集《榕木诗词选》散文集《漫步地球村》《东水涟漪》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