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唐诗也误认为他是唐朝人 只因他写了一首绝美的诗
唐珙,字温如。会稽山阴人。
唐温如没有传记流传于世,因而我们今天无法窥探他本来的面貌。但他的一首传世之作,却因为写的极致浪漫和梦幻,至全唐诗都拟他为唐人,误录了这首《题龙阳湖青草山》:
西风吹老洞庭波,一夜湘君白发多。
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唐宋两代,各有在中国文化史上登峰造极的绝活。以诗而论,唐诗确实是称得起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存在。诗的形式、内容、句式、以及意境风骨,在唐朝(即便是唐末),可谓海纳百川,百花齐放。
或许是全唐诗编纂者认为,此等意境、此等风骨,应是唐人的文采风流才能写就,所以自作主张给唐温如安排了个唐末诗人的身份。但其实,他却是生活在元末明初。
回看唐温如这首诗,无论是行文方式,语意词境,想象空间和遣词造句的功底,都像极了唐朝大咖的风采。
前两句就已经属于精品了,“西风吹老洞庭波”,一个“老”字,写出西风凛冽,又写出洞庭湖面的萧瑟之意。唐贾岛诗“秋风生渭水”,也有相似的意境,但窃以为:相比“西风吹老”,贾岛诗更显直白,稍落下风。一个“老”字,更是奠定了整首诗的情绪基调。
后一句“一夜湘君白发多”中的“湘君”,原意应是湘水之神,有一种说法是湘君即舜帝,而舜帝巡视南方,死于苍梧,葬于九嶷山。而楚辞里《九歌.湘君》一篇,也是以湘夫人的视角来写对湘君的怀念。而此句写“一夜”与“白发多”,姑且可以认为是在暗指诗人自己。但一夜白发究竟是愁多伤身以致白发增多,或是思念故人而不得见以致白发增多,不得而知。反正都是剪不断理还乱的伤心事,对应上一句的诗意,这一句更显得惆怅悲凉。
最后两句更是传世之作:“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一番畅饮,酒醉迷离,醉卧一叶扁舟之上,睁眼望是满天星辰,却不知道到底看的头上天还是水中天?算了,不管了,反正我已经置身于这似幻似真、缥缈灵动的银河之中,那就枕着这的星河继续做我的清秋大梦。
初读这两句,我脑海里浮现的是《少年派奇幻漂流》的一幕场景,水波如镜,星河灿烂倒影其中,如梦如幻,心旷神怡,好不惬意,细细品来却又透着些许孤独的凉意。
《少年派奇幻漂流》剧照
古往今来,写天水合一的诗句不在少数,有李贺“天河夜转漂回星,银浦流云学水声”,又有查慎行“微微风簇浪,散作满河星”。
终归不如温如诗中所表现的空灵、旷达、梦幻、缥缈不定。从行文方式上,又与李清照“只恐双溪舴艋舟,载不动许多愁”有异曲同工之妙,一是以舟载愁,一是以船载梦。都是以实物盛心中虚无,一个更惆怅,一个更唏嘘。
因为唐温如其人准确的生卒年月已经不可考,所以我们也无从得知他写作此诗时的年岁几何。但由全诗传达的意境情感而言,应不是年轻气盛的人能写就的,理应是经历沧桑、饱含风霜之后的不惑之年,才能有的心境感悟。
唐温如所存世作品,据清人钱熙彦《元诗选补遗》录,屈指可数,共计八首,多以叙事咏物为主。然而数百年之后,此诗究竟讲的是哪一件事,咏的是哪一种情,一如诗里璀璨的星河,又如这满船悠悠的清梦,随着船动酒醒、天色渐明,早已无迹可寻。
倒不如就着这梦幻一般的诗篇,再浮一大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