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 乡村的傍晚(原创散文)
那些年。那些年的农村。那些年的农村的夏季。那些年的农村的夏季的日落前后。
街头,几个女人聚在房角的阴凉处,或骑在石头上,或坐在马扎上,或盘腿在草垫子上,手里或拿着鞋底鞋帮鞋垫儿,或剥着葱皮捡着韭菜叶织着毛线活儿。手上的活儿一点都不影响她们嘴上的拉呱,真可谓是“手一份,嘴一份”。嘴上的拉呱又不影响嘴里的捣腾,麻籽壳儿像磁铁一样吸在了嘴唇上,吸够了,抹一把,再甩一把,麻籽壳儿便在地上跳舞。移了位的麻籽壳儿一边跳舞,一边听她们的闲扯。一个说,昨晚梦了一个梦。一个问,梦了个甚。梦了梦的说,梦见两个虱子舁着一个黑大瓮!问的人又说,我看是梦了媳妇儿骚公公!便有了朗朗的笑声。笑够了,一个看看西沉的落日,说,甭瞎谝了,回家家哇,回家家给人家他大大(爹爹)做饭饭哇!一个说,且不明,盼不黑,就知道回家家,就记着他大大;眼看就要抱孙子的人了,还以为十八九刚过门哩?干那事的声音小一点吧,人家隔壁你大伯子可对你有意见啦!又是一阵朗笑。笑声中,不说再见,不道再会,拍拍屁股,提着马扎、草垫儿各自回家了。
不一会儿工夫,家家屋顶的炊烟便袅袅上升了。
大队的喇叭上吆喝开了:社员同志们,今儿黑夜演电影哩!女人们早些做饭,吃了饭来大队看电影喽!听到这吆喝声,那些上学的十几岁的娃子和那些已经不上学的二十来岁的后生和大姑娘们,心里便痒苏苏的了。
村口,老羊倌铲起一块土坷拉抛向头羊。小羊倌羊鞭一甩,“啪”地一声脆响。羊们“咩——咩——”地叫唤开来。院子里的小羔羊听到了妈妈的呼唤,也应着声地“咩咩”起来,便满院子撒起了欢。
大红公鸡觅到了今天的最后一粒食,便“呱呱”地叫个不停。母鸡一路小跑过来了。大红公鸡啄起那食,又搁下。母鸡啄那食,倒也自在,没显出谄媚,可公鸡还是按捺不住了,一下子跃到了母鸡的背上……
几只麻雀飞来飞去,唧唧喳喳叫个不停。它们没有一个固定的家舍,今晚栖身在树枝上,明晚栖身在屋檐下。大概又是在为今晚的住宿问题而犯愁呢!
鸭子从池塘扭着屁股“嘎嘎”地叫着回来了,那“嘎嘎”声仿佛在和主人说:别操心,我自个儿又回来了。紧随其后的是“曲项向天歌”的鹅。
河边的青蛙鼓起了腮帮子开始“哇——哇——”地鸣叫了,那鸣叫声悠扬而动听。而那几只大头蜻蜓还在河面上点着水,河面上泛起的小小的涟漪,用不了两秒钟,就又恢复平静了。
劳作的汉子们结队而归了。走在田间的小路上,肩上扛着锄头,锄头上再勾一个箩筐,箩筐里是猪菜或煮饭烧的茬子。看不出他们疲惫,也看不出他们兴奋。反正晚上到生产队部又能在工分本上划下10分工了。走进院子,抛下锄头,从箩筐里扯一把猪菜,再甩向猪圈。在猪们“哼哼”声中,汉子们在侧耳细听屋里女人们拉风箱的声音停下来没有。
汉子就是汉子,上炕脱掉上衣,露出古铜色的肌肤,在等女人把稀粥和炒面端上炕的空当儿,不忘再拧一棒烟抽;而边喝稀粥,边又骂这鬼天气往死了热人;骂队长不是个东西,这么晚才收工,想往死了整人!
还不见贪玩的娃子们回来。女人们便站在门口,扯开声吼一嗓子:狗蛋——!二毛——饭熟了,回来吃饭喽!
这时,天就黑下来了,夜影子就降下来了。
大队的院子里在放映《我们村里的年轻人》,幕布前是黑压压的人;而不乏里面有姑娘和和后生们拉着手手哩……
这些年。这些年的农村。这些年的农村的夏季。这些年的农村的夏季的日落前后。这些年的农村的夏季的日落前后还是否有那些年的景象呢?
身居喧嚣闹市,被生活,工作,家庭,人际,物欲,杂念所缠绕,脱身不得。现在好了,面临退居。我想,退居后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回到乡下,住上半年六月,再去感受一回那些年农村夏季日落前后那醉人的令人难忘的美好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