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巷》作者:张建春
拥雪的巷子更是狭窄。巷是古巷,雪是新雪。
二月天的雪带着太阳味,春天就要到了,存下的雪扎不下根来。
不过,巷子里的雪融化慢,估计开春数日,雪还会薄薄的留下一层。
古巷是用青石板打底的,雪隐藏了底的面目,巷道的路倒像是一匝白练了。
雪是十多天前下的,寒风在巷子里灌来灌去,雪便留了下来,作了巷子的客居者。
古巷是古城的组成部分,古巷里的雪,自是古城的一部分。无须考证,雪花孤独,但雪的心音是连动的,都要化为水粒,之后将结合在一起,成为一汪流连的整体。
河循巷长,还是巷随河生,积攒的雪最有发言权。雪在巷陌里安静,静得让巷寒颤,水声早封结了,但等融解的雪水,潺潺而下,撑开河严肃紧锁的双眉。从这个意义上说,河的成长傍着巷的打开。雪化,古巷的皱纹舒展了。不过,古巷的土石竹木,乃至浇灌的水,都是河搬运来的,截取河其中的一截,巷陌就能长出长长的一段。何况逐水而聚而生,绝不仅仅是目光八面采风的人。巷陌不说,沉默或悄语,自有代言者。
古城河多,尾随而来的巷多,刮进巷中的雪也就少不了。尽管钻进巷中的阳光絮絮而谈,雪线仍是慢慢的退却,雪恋巷,巷眷雪,雪巷合作,倒成就了另一番景象。
沿着雪巷的走向,把目光呈送过去,我看到脚印小心谨慎,一个压着一个,似乎怕踩痛了积雪的身体,一些青石因此明亮,天上一轮太阳深深刻上烙印。太阳是大自然魔术师,它吹送温暖,又让和煦一再唤醒沉睡的三叶虫,诉说千万年挥之不去的记忆。
雪巷中一扇扇门洞开,走进去,居家的日子布满了烟尘味。雪枕在门槛上,惜雪的人太多太多,刻意里,春天栽下的茶花开得鲜艳,花映雪,雪护花,这孩儿面般的欢笑,点缀在古巷的空白里,热热闹闹,却又多了一层安宁。
古巷茶花带雪开,更如老枝新花。
一对老人,从雪巷走出,他们相互搀扶,脚下的雪分出路来,青石坚硬,雪花柔和,古巷充满了关怀的氤氲。我发现,老人走过的古巷两厢,青砖的缝隙,一些梦之中的蕨菜,伸出小小的拳头,随时准备打开青翠的十指。
老人踏上绿色旅途,春天正在向他们招手。
古巷深处,一些雪不被打扰,和屋顶上的雪遥遥相望,凝眸深情,让过往的人眼热。粉墙黛瓦,走檐飞篷,巷中的雪有多少来自默默的守望。守望的坚定者,不就是一方方墙,一个个连绵惮定的屋顶吗?
冰溜又是一条条凝固的河了,沟通巷中雪、屋顶上的雪,让遥遥的望,多了畅达的通道。
雪巷游走,随风、随水、随裸露枝干的树,古城太小,古巷陷在雪野里。雪野如水,浮泊起巷陌吹响的笛音。巷有深意,对巷而开的门扉窗户,正是生产音符的乐孔。
有鸟在雪巷扑翅,我误以为是紫燕。春天还没到来,款款而飞,可能剪开柳收藏的心绪?不过燕巢筑在檐下,秋天的离去,将在不久的春天,布满深情的呢喃。
一些脚印还是向雪巷深处伸去,我看到一对恋人,用青春去烤炙冰凌,她们十指相扣,把相拥演绎为搀扶,鲜艳的衣服,开在雪巷的素洁里,倚着打开的门拍下一张张玉照。
他们终于还是滑了一跤,干脆赖在雪巷的青石地板上,和盛开的茶花斗妍。
雪巷深深,我想找不到一把黄铜钥匙,打开锁着的门,生火煮雪,沏上一壶茶,美美的喝下去。
2018.02.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