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生结弦 渺小与伟大
在2019年的最后一天,当我试着为羽生结弦总结他的2019时,却发觉其实我不能够。
除了羽生结弦自己,谁还能为他的一年做总结呢?
谁能轻易的去定性、定义一个无比热爱、执着于花样滑冰这项运动,为它粉身碎骨浑不怕,蜡炬成灰泪始干的人呢?我不能,我觉得没有人能。
但是又一年过去了。本以为在平昌连霸后,羽生结弦会带着无数荣光退役,成为愉快的多赚点儿钱的职业花滑花滑手的,抱着那样的想法,我以为2019赛季,会是羽生结弦花滑运动员的职业终曲。
谁能想到,他又重新出发了。
如果说“懊悔”,是2019年羽生结弦绕不过去的关键词,那么“不认输”,就是与之对应的解答。
全日选拔赛后,那个在后台背着摄像机擦了很久眼泪的背影,让人难得的,在羽生结弦的身上看到了一丝“脆弱”。“没有!什么都没有!反而是失去的东西更大。”当他这样总结自己在2019年的最后一场比赛时,“劝退”声又起。
“你已经是传奇了,所以足够了。”
“只要在这里就已经有意义了。”
“只要还现役就已经有足够的意义了。”
这些话其实也不无道理。
但这些话,和羽生结弦并不适配。
“被这么说我也会觉得很不甘心呢。那些也只是过去的荣耀,正是因为被称作传奇所以现在这样是不行的,不能在这里就这么变成化石了,我这么想,所以就想要动起来,绝对要让人刮目相看,不如说是想要展现出好的表演。”
只一个夜晚,他又鼓足了勇气。
那些自带光芒的人,无需聚光灯。
我不知道,这样鼓足勇气再出发,真正的,需要多少勇气。
就像今年夏天的商演,他一次又一次地挑战那个曾经让他致伤两年、对脚踝负荷极大的4Lz跳时,需要怎样的勇气?
就像今年的赛季初,宣布沿用了上赛季两套节目,面临争议、质疑的时候,依然坚定自我、坚持不砍构成、坚持自我核心时,需要怎样的勇气?
再或者,当比赛中用4Lo的选手不断在减少,连大奖赛冠军也在赛后明说,"4Lo的轴太可怕了,就让羽生选手去跳吧!”的时候,仍克服曾经受伤的阴影,坚持跳出完美的4Lo跳的时候,他付出了怎样的勇气?
以至于说到NHK杯上自由滑最后的临时改构成,大奖赛总决赛上拿出五个四周跳的配置时,我作为一个凡人,都无法想象他拿出的,是怎样的勇气。比登上冠军领奖台需要更大勇气的大概是,不怕登上亚军的领奖台。
应该很多人都和我一样,很难忘大奖赛总决赛的短节目比赛时,教练因为护照被偷无法赶到,羽生结弦和黄熊一起孤独的坐在KC区等分台上的场景吧。
这是冰场上的战斗。是孤独而不容撤退的战斗。
我在这一年,常会想起他说过的,“花滑是一项孤独的运动,是一直在追赶着自己的运动”。
对羽生结弦而言,何止是在追赶自我,又何止是在不断的寻找自我、寻找自信的?他所承担的,又何止是来自技术的挑战?恐怕还有更多无法言明、难以解释的压力和挑战。
我在看过NHK杯赛后的表演滑时,表达过这样的感受——眼泪笑了。
那天的聚光灯打在《春天,来吧》的小樱花的身上,美到仿佛春日降临。
但青年的眼中,确实再没有年少时只要赢了就笑出满脸褶子的畅意。他的身上,背负了太多太多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被要求要呈现零失误的表演;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被要求要呈现出“神”一般的表演;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赢了已经不够,要破纪录,要留下一个又一个纪录才“对”。
我其实是有反省我自己的。大概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我也以为,他是无所不能的。
毕竟,他曾经翻越过那么多座高墙,完成了那么多个的“不可能”,抵达了那样多常人无法企及的高度。我也不知何时就开始以为,哦,羽生结弦是拥有“神性”的,他是可以完成一切、战胜一切的。
可是凭什么呢?
羽生结弦也不过就是25岁的年纪,却放弃了和花滑无关的一切;也不过是纤弱的血肉之躯,再增肌,也是需要一个拥抱的血肉之躯。
这个世界上,哪有什么神啊?有的,只是靠着一次又一次的摔打历练、一点点剔除自身的不完美,从而接近“神性”的,渺小又伟大的人类啊。
如果只看后一天在GALA上和同好们玩乐的羽生结弦~
你是想不到,这和前一天在训练上死磕4A的,是一个人~
如果只看走在人群中裤兜塞满杂物,摇头晃脑听音乐的羽生结弦~
你
你也是想象不到后一天,能和冰面上作出如此虔诚绝美吻冰动作的,是一个人~
所以回头看。2019,于羽生结弦来说,的确是不够完满的一年,但也是格外真切、丰满的一年。
这一年的他,终于走出了伤病的困扰,以莫大的勇气重新找回了离家出走的4lz跳、4Lo跳,完成了5个四周跳的配置;这一年的他,以无限的热忱,延续了两套经典的节目、排演了两天全新的表演滑节目;这一年的他,带着最浪漫的心思,把《巴黎散步道》、《春天,来吧》、《星降之夜》、《SEIMEI》……这一套又一套经典的节目,重新带到冰场上,带给观众一期一会的惊喜与感动;这一年的他,不忘初心却又回归原点,重新踏上冰场时,会带着9岁小蘑菇的自信与勇气吧!
“花样滑冰是我的生命 。它既是起点,也是归宿,将贯穿一生 。”
2020,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