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平凹很精彩的一篇散文 细腻逼真 读完倍感身心舒畅

诗歌创作中经常会加入各种意象，而意象的作用也很多，既能情景交融、营造氛围，又可衬托人物性格、增强诗歌张力。比如月亮就是最常用的意象，可以触发心弦、牵动情思、勾起遐想。

而渡口则代表别离、期待和栖居，等等，比如大家熟悉的韦应物的名句，“春潮带雨晚来急，野渡无人舟自横”；还有席慕容的诗歌《渡口》等，都给大家带来禅意的思考。不过将月亮与渡口结合起来描写的却并不多，下面介绍贾平凹很精彩的一篇散文，细腻逼真，读完倍感身心舒畅。

《一个有月亮的渡口》（节选）

作者：贾平凹

一日我走到丹江的一个渡口，一仄头，蓦地就看见黑黑的一片云幕上，月亮出现了：上弦的，清清白白。原来这月亮并不在天上，而实实在在是嵌在山上的。江面是想象不来的狭窄，在这三角形状的岸边，三面的山峰却是那样高，最陡最陡的南岸崖壁，似乎是插着的一扇顶天立地的门板。就在那三分之二的地方，崖壁凹进一个穴窟，出奇地竟是白色，俨然一柄破云而出的弯月了，这个渡口叫月亮湾。

这篇文章创作于1983年5月，当时贾平凹的一些探索性作品如《鬼城》、《二月杏》等正引起争鸣，生活也忽然变得艰难起来。不过作者并没有停下创作的脚步，还背井离乡外出体验生活。有一次他告别妻小，只身跋涉很多天，终于来到商州。虽然身心疲惫，甚至怨恨人世之路如此漫长，不过稍微平静一点，他又充满信心地开始工作。

丹江一带有很多荒野山地，这里的渡口不仅可为人摆渡，也是一个最好的安乐窝，能供船儿停泊、旅人食宿、物产聚集。更重要的是这里民风淳朴，故事很多，非常适合作者收集创作素材。贾平凹找了一家宿舍住下，黄昏时他就从窗口往江面看，偶尔会出现一番喧闹，大多数时间都是一片静寂。各家主人都把店面开着，灶口的火也不熄，等待着从四方过来，赶明日末班车的客人。还有一些来自河南的撑排而来的水手们，他们一般都要住上几天再离开。

不过最吸引作者眼球的却是山里的一家小酒店，店主人是一位漂亮女子，她的父亲是一位盲人，却比正常人还要精灵，不仅可以熟练地沿着石阶路，到江边舀水，而且可以帮忙抱柴、照看店铺。女子声音清脆、动作娴熟，还经常与客们一起喝酒、打扑克、大声说笑。当客人偷眼看她时，她会大胆地用亮亮的眼睛对视，客人虽然不敢再有什么非分之想，却都喜欢来此喝酒。

那群撑排人住进旅社后就开始喝酒，并大声地谈论着一路的奇遇和风险。他们醉了就又哭又笑，满口粗话，然后又被一阵阵打雷一般的鼾声代替。他们的对话也很粗犷淳朴，比如“你还睡不死吗？床上有你老婆吗？”再如，“你催命吗？急着去丹江漂尸吗？”诸如此类，他们互骂着准备去工作，又慢慢地消失在一片水雾中。

作者目送他们离开，却感到若有所失，唯有月亮还忠实地陪伴着他。月有阴晴圆缺，本来非常正常，但他忽然觉得，一个有月亮的渡口，让人们在艰难困苦的旅途上，可以进行短暂的停歇，但短暂的停歇，也是为了更快地进行新的远征。

这篇散文采用比喻手法，生动地写出了崖壁的陡峭和神奇壮美。同时又准确地通过人物言行、心理等具体描写，从不同侧面说明人物的性格特征。比如酒家女子泼辣勇敢，更懂得为人处世；而那些水手们不仅勤劳朴实，而且也不畏艰险、彪悍粗犷。

作者采用小说化的写法，不刻意追求情节的曲折和完整，但又非常能挑动读者的阅读兴趣。全文从渡口开篇，以月亮收尾，读者仿佛看到狭窄的渡口处，正弥漫着轻纱一样的薄雾，也听到了山里小酒馆中各色人等的嘈杂声，虽然充满市斤之气，却有一种久在樊笼、复归自然的恬淡与闲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