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的童年回忆
建军是我小时候的邻居,长我三岁,姊妹五个,他排行老二,他的大妹妹和我是同学也是玩伴,二妹妹跟我的大弟弟是同学,三妹妹跟我的二弟弟又是同学,小弟弟呢,又跟我最小的弟弟是同岁,呵呵,这种状态是当年许多生活在打柴沟的铁路工人家庭中的一种普遍现象;以至于在多年之后的今天,一家人聚在一起时,无论成员当中的谁提起自己当年的一个好友时,一家人都会异口同声地说:"啊,知道知道”,然后弟弟或妹妹便会说:“是某某的哥哥(姐姐)嘛!”哥哥或姐姐又会说:“是某某的弟弟(妹妹)嘛!”父母也会喜形于色地应道:"某某家的儿子(姑娘)嘛!”也正是这样的一种原因,使得从这里走出去的每一个人在异地相逢时都多出了一份额外的亲切与亲密。
建军还有一个大哥,不过印象不深,当时应该是在黄羊镇铁中住校读书着呢吧,因为早期的打柴沟铁小是名副其实的铁小,所有的学生在小学毕业后都要到离家几百公里以外的黄羊镇铁中去读初中和高中,打柴沟铁小是在79年才有了第一届自己的高中毕业生的。
建军的父母是甘肃本地人,浓重的方言我能听懂的不多,他的母亲是那种女汉子型的家庭妇女,总是风风火火地家里家外的忙个不停,现在想想,其实她母亲的那种性格应该与他父亲的身体有关;他父亲的身体不是太好,喉咙里总是发着“咝噜咝噜”的声响,多说几句话,就会大口大口的喘息,也是由于身体的这般状况,他的父亲脾气暴躁没有耐心,而建军呢,又是一个闲不住的主,他今天在学校里把班上的某个女同学打哭了,惹得人家的家长领着孩子找到他家去理论,明天他又在工房里用弹弓把谁家窗户上的玻璃给打碎了,也惹得人家找到他家去理论,为此,那时候的建军可没少挨他父亲的打。
建军属于是那种顽皮开朗型的男孩,他能很快地忘掉那些不愉快的事情,不管什么时候见到他,他都是一脸阳光、认真而专注地做着某一件事情;比如拿着一只不知从哪儿的鸟窝里掏来的还没有长出羽毛的雏鸟,很用心地把掉着渣的馒头捏成药丸大小的粒儿,一粒一粒的塞进那闭着眼睛、只管张嘴大叫着的雏鸟那嫩黄色的嘴巴里,一面还不忘用手指蘸几滴凉水滴进鸟儿的口中;比如很炫耀地在同伴们面前从衣袋里掏出一把不知从哪弄来的青色的豌豆荚,一个一个地用手把它们抛向空中,再前倾着身子,伸长了脖子准确地把它们接入大张着的口中,然后,再很夸张地把它们嚼的山响;比如……
其实,那时候的我在心底里对他是有几分崇拜的,因为他的脑子里装着许多我所不知道的东西——养兔子,他会告诉我们一大堆兔子们能吃和爱吃的青草,什么臭蒿蒿、婆婆丁、红根儿叶、酸溜溜、车前草、马英子、马莲,末了,他还会很郑重地叮嘱我们说:“灰灰菜和牛奶草是不能给兔子吃的啊,不然兔子会拉稀拉死的!”
雨天,他会领着一帮半大的孩子去医院后面的山坡上抓回许多黑褐色的水牛,并且知道这些肥硕的家伙们是天牛的近亲,是一种可以炒熟了吃的美味;秋收时,他能从农民们收获过的洋芋地里再翻挖着遛出成口袋的大小不一的白生生的洋芋来;他也还能从收割过的庄家地里准确地找到一个又一个的老鼠仓,并且能从那些仓里挖出数量不少的各种粮食来;他……
当我在之前的那篇《忆童年的打柴沟》一文下方的赞赏一栏中看到“建军”这个两个字时,我便断定他就是那个打柴沟的和我一起长大的建军;因为我知道,只有在打柴沟生活过的人,才会对有关打柴沟的文字去用心而仔细地阅读和欣赏,询问后,证实了我的判断。
于是,电话中便有了说不完的话题,他说他当年挖草药时,挖的最好的时候是一个暑假里用卖草药的钱给家里添置了一辆飞鸽牌自行车,并且纠正我说,当年挖的那种草药的名字叫羌活而不是我在文中所写的柴胡;他说他挖老鼠仓时挖的最多的一次是在油菜地里挖出的油菜籽,那一次他扛着菜籽坐着一列拉油罐儿的火车,跑到永登的一个榨油坊一下子给家里换回了十多斤的菜籽油;他说他当年是最后一批响应毛主席的号召,去上山下乡的知识青年,没多久便被招工招回来当上了一名铁路工人,免受了后面一大堆的毕业生们所遭遇到的漫长的待业时期的煎熬;他说他现在已经退休了,目前居住在平凉,女儿在当地开了一家挺不错的宠物美容店,他说他闲暇时喜欢骑着摩托车跑到几十公里以外的一个什么水质特别好的水库里去钓鱼,他说他的媳妇没事总爱宅在家中去追一些肥皂剧,他说……他滔滔不绝,滔滔不绝地把往事说成了一首诗,一首苍凉中渗透着勤劳这一美德的诗,他把如今的生活说成了一幅画,一幅犹如在潮自拍的美化栏中镀上了一种“云端”色调的美妙的画。
那一刻,我很自然地就想起了这么一段话: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价值和角色,每个人都有他隐藏着的精华;而建军就是这样的一个人,那种隐藏在他身上的勤劳的美德和知足常乐的心态是他身上最大的亮点,也是铸就了他今生独一无二的精华所在。
之后的一段日子里,我的眼前总是浮现着这样的一种画面:洁净温馨的门店里,是身材修长、面容姣美的建军女儿和那些被她修饰的楚楚可人的猫猫狗狗;洒满金色阳光的水库边,是一脸笑意却又不修边幅地坐在那里专心致志地垂钓着的建军;宽敞明亮的房间里,是悠然自得地躺在沙发上追剧的雍容温婉的建军媳妇;在距离这个画面很遥远的另一个地方,是一个若隐若现地忙碌着的小身影,那是当年的建军……
我知道,随着时光的推移,存在于我们每个人身上的优点或缺点,都会随着我们的成长而被我们或发扬光大或克服摒弃,那些曾经或美好或悲伤的往事也会被我们或牢记或忘却,建军应该也是这样的,经过了这许多年的历练,昔日的顽皮也应该早已被一种成熟的沉稳所取代,愿只愿以后的日子里,时光多一些明媚,岁月静好,一切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