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心愿》:用心愿打理着生命最后的日子
自从生病以来,高远(彭昱畅扮演)几乎在病床上生了根,每天吃喝拉撒都在床上进行。
双手逐渐触摸不到近在咫尺的所有东西,双脚再也没有机会沾到地下的泥尘——身上的功能在一天天地消减,唯独年龄跟所有人一样,随着日月更替按时增长。
这年,躺在病床上N年的高远长到了18岁,有些东西如期而至,比如某激素的指数、青春的欲望,有些东西却渐行渐远,比如与年龄相配的青春活力与未来憧憬。
在医生下达“通知书”的时候,所有在乎他的人相继问他一句话:“你有什么心愿?”
是的,当死神已经踏上“接驾”的路上,人,只能用心愿来打理最后的日子。
高远在经受父母和朋友们的“百般摧残”之后终于羞羞答答地说出,他的小小心愿是谈一次恋爱。
这似乎很合乎情理,《滚蛋吧肿瘤君》的熊顿在最后的时光就想跟帅哥医生谈场恋爱,《薰衣草》的心脏病姐妹花明知自己活不过25岁,却都双双把男朋友撩到手。
女生会幻想花前月下,男生却直接导入春宵苦短的画面,所谓的想谈恋爱不过是对性体验的渴望。
但是高远日渐枯萎的身躯和他那小小的心愿很不默契,实现起来不是一般的困难。
老铁徐浩(王大陆扮演)和张正阳(魏大勋扮演)在未知道高远确切的心愿时,对各种故事中不治之症者死前心愿的整合,产生了一幅海边畅游图。
为了实现他这个“心愿”,他们把高远从医院偷出来,把他带到了海边。
一番折腾之后,高远也真的玩开心了,而最兴奋的莫过于接触了年轻貌美的发廊女孩,开始心旌摇曳。
但是归来时得了感冒,差点提前去死神那报到。
就算如此,就算被高远的母亲打得鼻青脸肿,两个十八岁的少年依然没有停下为好友实现心愿的脚步。
之后,他们为了让高远能“谈一次恋爱”做了很多事,把认识的女孩子得罪了个遍,吃耳光吃到撑;把喜欢自己的和自己喜欢的,甚至连家里的姐姐也没有放过计算,招来父亲驱赶出家门……
然而,就算经受了那么多,这个心愿到底还是没有实现,成了一个谎言,如此折腾为哪般?
为什么一定要去实现这个心愿呢?
有人觉得,是因为不想遗憾。
所谓死而无憾,说得就是在有生之年能实现自己的心愿,做最想做的事。
高远正值十八年华,虽然病魔摧残着他的身体,但是生理发育却是正常的,这时候的他对接触异性充满了向往,对性体验产生了渴望,再正常不过了。
如果高远是个健康的小伙子,我们会说,急什么,来日方长。
甚至不用父母兄弟操心,他身上的荷尔蒙就能把异性吸引到身边,所有的事情顺理成章,水到渠成。
但是高远是个病入膏肓的人,没有了“来日”,更没有了吸引异性的青春光彩和未来前程,他连烟火气都在消失中。
如果他再不实现,他就再没有时间了,他只能抱憾而死。
所以这个心愿变得迫切,变得不可缺失。
也有人说,是因为爱他的人想去实现心愿。
换言之,它变成了其他人的愿望。
正如高远对小姐姐说的,“其实我只是说一下而已,但是他们想帮我实现,我就当做在实现他们的心愿”。
是的,生离死别之时,不能只有泪眼相望,而是希望能为彼此做点什么,这是在安慰对方还是安慰自己,也许谁也说不清。
高远的母亲以为儿子喜欢看篮球,就悄悄地联系了篮球巨星。
那个高个子热情地在电视屏幕里给他加油,可是高远目光却盯着身材火辣的拉拉队员浮想联翩。
高远的父亲以为儿子喜欢运动,把他裹成粽子推着他参加马拉松,最后惨兮兮地晾在水沟边上不停哀怨。
父母没有触及孩子心底,但是不妨碍他们为儿子实现愿望的决心。
徐浩和张正阳获知了高远的心声,在“兄弟情和泡面之间”,他们果断地选择了前者。
为了实现高远的心愿,去把女同学们找了个遍,学会了承受拒绝和恶语;为了赚够请小姐姐的钱,知道用劳务和珍爱的收藏去换取;看到有人装病骗钱,愤怒地吼叫“你能站着为什么要躺着”。
不管是为了含笑九泉还是为了宽慰彼此,为深爱的即将离去的人实现心愿就像嵇康赴死前奏起的那曲广陵散,不管里面寓意如何,曲终人未散。
到头来什么也没实现又如之奈何?
据说《小小的心愿》是翻拍韩国的《伟大的心愿》,剧情基本上是复制的,仅仅在结尾处略有改动,就是心愿实现与否。
也许韩国认为这个心愿大过天,所以就算冲破社会规则和道德伦理也在所不惜,使之实现。
但是国人认为这个心愿不值一提,或者难以启齿,所以不敢作出实现的想象。
付出那么多却是功亏一篑,走向天国的高远心情该有多失落?
不管编剧的初衷是什么,我们都不该这样想。
所谓的心愿实现真的那么重要吗?
它重要,也不重要。
《肿瘤君》的熊顿幻想与梁医生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她实现了吗?
并没有。
态度友好的梁医生由始至终只把她当做一个病人,最多是一个有个性、很可爱,给人印象深刻的病人罢了。
但是比起高远来,熊顿幸运多了,因为她体验过爱情(有过前男友),经历过职场的沉浮,多尝了10多年的人间美味等。
但是比起《肿瘤君》中还是小屁孩的毛豆来,高远却又幸运多了,因为毛豆只体验过尿床,高远至少体验了18岁的梦遗。
也或者,某某活到中年的人比熊顿幸运,而活到子孙满堂的人又比某某幸运……
事实上,每个活着的人走了都是遗憾的。
70岁(在古代算是高寿了)的北宋政治家军事家宗泽弥留之际大喊三声“渡河!渡河!渡河!”,为山河的缺失遗憾得死不瞑目。
去年94岁的金庸在香港与世长辞,据说几年前,金庸接受媒体采访时说他很想念故乡,想落叶归根,但是他的想法没能变成现实,成为一个遗憾。
每个人都希望生命更长一点,再多做一件两件事。
人停不下来愿望的脚步,是因为欲望,活着的人都有欲望,和尚的欲望是参透、得道;素食者的欲望是维护心中的信仰;就算犬儒苟活着,也是为了宣扬自己的主义,有自己想要的东西。
愿望或者欲望永远也实现不完,人在弥留之际总会觉得还有很多想做的事情还没做完,还有很多心愿没有实现。
事实上,不管实现或者没有实现,在追求实现的过程中我们已经在收获了。
人们常说,生命的意义主要在于过程而不一定在于结果,愿望亦是如此,它存在的意义在于追求实现的过程而不一定是结果。
高远虽然没有得偿所愿,但是他也是幸福的。
因为他在自己没有任何回报能力的状态下,有人愿意倾尽所有只为博得自己开颜一笑,收获这种纯真无暇的爱是世间最美好的体验。
而徐浩和张正阳也会把自己曾经“傻傻”的事迹记在心上,那份温暖会一直呵护着以后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