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红楼：透过贾雨村进京赴考 谈明清时期寒门出贵子的两个条件

贾雨村

“玉在椟中求善价， 钗于奁内待时飞。”这是怀才不遇时的贾雨村。此时他寄身于姑苏城里一所葫芦庙中，抱着安邦治国的志向，怀着光宗耀祖的目标，每日卖字作文为生。

这贾雨村原系湖州人氏，生于诗书仕宦人家。但到他时，祖宗根基已尽，人口衰丧，只剩下他一人。贾雨村想要进京求取功名，再整基业。但是无奈囊中空空，只得安身葫芦庙中，卖字作文积攒上京赶考的路费。

幸而隔壁邻居甄士隐赏识贾雨村的学识和抱负，慷慨资助了贾雨村五十两银子和两套冬衣。贾雨村这才有了盘缠，得以赴京应举。后来贾雨村果然金榜题名，穿猩袍戴乌纱，得意洋洋地做了知府。

贾雨村

这是《红楼梦》中第一回中关于贾雨村的内容。笔者想根据这些内容做引子，探讨一下明清时期普通农民家庭想要通过科举攀升为官宦之家的两个必须通过的关口，以及“寒门再难出贵子”的说法。

关口一，必须具备一定的经济条件

首先，只有具备一定的经济条件，才能供孩子读书。虽然中国科举制度最令人称道之处就是它的公平性，然而这种公平性是受到经济条件的制约的。潘光旦、费孝通分析了清朝从康熙到宣统年间的915份朱墨卷，得出的结论是，科举制看似公平，但是实际上对城镇居民、有产之家庭更为有利。

因为供孩子读书、参加考试，贴别是乡试以上级别的考试，是要花很多钱的。参加乡试，需要在省城住店或者租房，而房租又很贵，不是一般贫寒子弟可以承受的。

而参加会试，需要到京城考试，一路上需要的花费巨大。会试是在春天，也称春闱，考期初在二月，乾隆时改三月。有些距离京城较远省份的考生，要在头年十二月初就准备上京，旅费之巨，不难想象。

贾雨村卖字作文度日

我们看贾雨村身在姑苏，姑苏是苏州的别称。甄士隐资助贾雨村进京赴考，给他准备了五十两银子。要知道这五十两可不是小数。《红楼梦》第三十九回，贾府吃了一顿螃蟹宴，花费了二十多两。刘姥姥直说：“阿弥陀佛！这一顿的银子够我们庄稼人过一年的了。”

再来看一个具体的例子，光绪二十四年（1898），河南拔贡王锡彤由汲县赴北京参加朝考。河南距离北京并不算远，然而往返路费还是花掉了约50两白银；到了北京之后，他经历了到礼部投文、报到、买卷、团拜等必须的程序，又花掉了50两左右。

这样大的支出是中农以下的家庭通常难以负担的，所以大部分科举的成功者都是出自小康家庭。

贾雨村

所以，科举奋斗的起点往往是这个家族从中农以下变成富农或者地主，也就是经济地位要有一定上升。这是第一个关口。而贾雨村凭自己卖字作文是很难通过这个关口的。甄士隐是他人生的大贵人。

关口二，第一代人获得秀才这个低级功名，后代才有可能中进士。

这第二个关口，贾雨村显然是具备通关条件的。他家是祖上诗书仕宦之族，虽然他生于末事，钱财无多，但是教育环境还是不错的。

由平民家庭白手起家中了秀才的第一代科举成功者，由于教育质量的限制，往往只能止步于第一阶段。但是从他们开始，可以给自己的孩子提供更为优越的教育环境，做孩子的启蒙老师，成为孩子向上攀登的阶梯。

贾雨村

王先明研究证明，晚清考中举人的那些人，查他们的祖、父两代，大部分都取得过秀才等基础功名。何炳棣也说，明清两代近百分之七十的进士不是出身于平民之家。

曾国藩的同时代人李鸿章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安徽李氏最初清贫无田，到李鸿章高祖时，才“勤俭成家，有田二顷”，有了一定的经济基础。李鸿章的祖父李殿华立志要广大门户，发奋读书，无奈时运不济，两次乡试均告失败，止步于生员（秀才）。李殿华从此退居乡间，率子孙耕读。他承担起所有家事，让自己的子孙们专心于学业。命运终于对李氏家族的顽强努力加以回报，李文安父子后来双双金榜题名，“以科甲奋起，遂为庐郡望族”。

贾雨村

寒门再难出贵子

“做了15年老师我想告诉大家，这个时代寒门再难出贵子！”2011年8月一名教师在网上发帖称，现在成绩好的孩子越来越偏向富裕家庭，在网上引起热议。这位老师称，近两年学校里的中高考状元，基本家里条件都很好。中考结束，学校有5个排名前列的孩子都上了重点线。他们都来自开跑车、住别墅的家庭。

这个言论之所以引起热议是因为这个观点和一大部分人的经历恰好截然相反。“这部分人小时候读书，成绩好和家庭条件基本成反比。班上同学读书好的，家里都很穷。”大概可以说这部分人读书时间始于1978年至2008年这30年间。

贾雨村

特别是最近这十年，教育的差别越来越大，穷人的孩子要想成绩好，光能吃苦是远远不够的，起跑线已经低了一个级别。 良好的教育确实需要大量金钱，胎教要钱，早教班要钱，各种兴趣班要钱。如今北京和上海的小升初比拼的不是学科成绩，而是奥数和英语，这两门就得家长砸钱上辅导班。而保送、加分、自招等高考政策叠加了优越家庭的优势，寒门子弟拿什么和他们争？靠什么改变命运？”

结语：综上所述，明清两代的普通农民要想通过科举攀升为官宦之家必须要达到两个条件，第一，由普通农民变成富农或者地主，经济条件提升；第二，需要第一代人获得秀才这个低级功名，改变子女的受教育环境。因此，贾雨村遇上甄士隐无疑是非常幸运的，如果没有五十两银子的资助，进京赴考遥遥无期。而“寒门再难出贵子”的言论也有一定的道理，这个现象在当今社会也是客观存在的。

主要参考书目：

1、《红楼梦》脂砚斋批评本80回本

2、《曾国藩的经济课》作者：张宏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