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汉日记｜封城中的除夕

经济观察网 记者 程久龙2020年1月24日，除夕。武汉，阴雨。

这是武汉封城的第二天，凌晨2点，武汉市新冠肺炎防控指挥部对外发布第5号通告：为更大范围切断病毒传播途径，现就营运小车管理有关事项通告如下：自2020年1月24日12时起，全市网约出租车停止运营；巡游出租车实行单双号限行。恢复时间另行通告。

作为华中地区的特大城市，武汉的常驻人口超过千万，随着私家车的普及，和很多国内城市一样，日趋拥堵的市内交通，成为困扰这座城市市民和管理者的一道难题。

即便如此，时至昨日，武汉政府当局迟迟没有出台市内车辆限牌出行措施——因为，武汉不像同样拥堵的北京，作为“中国二汽”重要的生产基地，汽车工业一直是武汉的支柱产业之一。

但这一次，武汉真的“扛不住了”。继市内公交、地铁停运后，为了进一步防控感染人群流动，作为城市最重要的公共交通工具之一，出租车被单双号限牌。

连锁效应很快显现……

“我是一名护士，没有私家车，现在上下班也成问题？”——凌晨2点过后，尽管已是阴冷的深夜，但类似的微信截屏很快在武汉的“朋友圈”中刷屏……

焦虑的情绪，还在进一步蔓延……有网友甚至在社交媒体上抱怨，政策出台得草率，考虑得不够周全。事实上，应急状态下的每一项临时政策，都会有它问题的背面——封城，亦是如此。

但焦虑并不代表留守市民的全部情绪。

张小艳是武汉当地一位热心的媒体人，刚从南非度假归来的她，正赶上武汉疫情的爆发期。她决心要为这个她工作和生活的城市做点什么，很快，她就在各个微信群召集志愿者，组建医疗支援自驾车队，义务接送医务人员上下班，并帮助各大医院运送医疗物资……

1月24日，上午10点。武汉民间已有多个这样的志愿者自驾车队，穿梭与武汉三镇的各大医院——在微信朋友圈，他们被赞为“最美自驾者”。

但一个小时后，武汉市新冠肺炎防控指挥部对外发布第6号通告：为减少人员流动，降低感染风险，自2020年1月25日0时起，过江隧道关闭，三环内(含三环)过江桥梁通行实施体温检测管控。取消时间另行通告。

市内交通管控，被进一步升级。

而几乎是在同时，1月24日，上午11点50分。湖北省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疫情防控指挥部对外发布通告：“针对我省当前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疫情防控形势，根据《湖北省突发公共卫生事件应急预案》，省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疫情防控指挥部决定，启动湖北省重大突发公共卫生事件Ⅰ级响应。”

而在此之前，湖北省应对省内疫情，仅采用重大突发公共卫生事件Ⅱ级响应——事实上，早在1月23日，广东省、浙江省、湖南省等地，均一开始就启动重大突发公共卫生事件Ⅰ级响应。而作为此次疫情的始发地区和绝对的重灾区，湖北省刚开始仅启动Ⅱ级响应的做法，一度让民众感到不解，甚至愤怒。

与此形成鲜明对照的现实是，武汉市卫健委于1月23日，曾公开承认：“目前全市发热患者增多趋势明显，确实存在发热门诊就诊排长队、留观床位紧张的现象。”

而在武汉的微信群、朋友圈等社交媒体，部分就诊医院的现场视频一度被市民疯传——候诊的长龙，患者、医生，和他们彼此绝望的眼神。

这，进一步加深了留守市民的焦虑和无力感。

1月24日，下午16时10分。为解决发热门诊等候时间长、床位安排不及时等问题，武汉市新型肺炎防控指挥部发布第7号通告。主要措施两条，一是，全面排查发热病人。由最基层的社区医疗中心对病情进行筛选、分类。二是，分类安排发热病人。已确定或高度疑似的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病人，由市卫健委负责，安排车辆送至指定治疗点治疗等。

在武汉医疗资源严重透支的情急时刻，由社区医疗中心启动分诊排查，在留守市民看来，实属没有办法的办法。

但也有好消息传来。在国家卫健委的统一部署下，上海、江苏、四川等地已完成第一批医疗队组建工作，多家医院重症医学科、呼吸科、感染科的医务人员纷纷主动报名，陆续出发赶赴武汉驰援——在武汉封城的危难之际，这股援助力量被感动的留守市民赞为“最美逆行者”。

与此同时，被称为“武汉小汤山”的新型肺炎集中定点救治工程，也于1月24日，在位于武汉市蔡甸区知音湖畔的武汉职工疗养院区域火速开工——按照规划，该工程将在六天内建成并投入使用——工地现场的施工视频一度刷爆武汉朋友圈。

一位武汉网友点赞留言——“这是在跟‘死神’抢时间。”

下午17点19分，武汉阴雨持续。湖北省政府网站发布消息，根据刚刚召开的湖北省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防控指挥部第三场新闻发布会通报，截至目前，全省累计报告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病例549例，已治愈出院31例，死亡24例，目前仍在院治疗494例，其中重症106例，危重症23例。

……

再过三个小时，一年一度的央视春晚，将如期上演。

再过七个小时，封城中的武汉，将迎来农历新年——鼠年、庚子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