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迅先生童年最心爱的图书 给读者呈现一场瑰丽的视觉盛宴
鲁迅先生有一篇很有名的散文，叫《阿长与〈山海经〉》。说的是鲁迅年幼的时候，有个远房叔祖给他讲，自己有本绘图的《山海经》，其中“画着人面的兽，九头的蛇，三脚的鸟，生着翅膀的人，没有头而以两乳当作眼睛的怪物”，但遗憾的却是这本书找不到了。以致迅哥儿一直念念不忘，连家里一位女长工“阿长”都知道了。于是有一天，阿长为迅哥儿买来了一套绘图《山海经》。迅哥儿说这是自己“最初得到最为心爱的宝书”。
那么，《山海经》究竟是一本什么书，能让孩提时代的大文豪如此着迷呢？我们先来说说它的篇目和内容。
《山海经》共十八篇，其中有《山经》五篇，包括《南山经》《西山经》《北山经》《东山经》《中山经》；《海内经》四篇，包括《海内南经》《海内西经》《海内北经》《海内东经》；《海外经》四篇，包括《海外南经》《海外西经》《海外北经》《海外东经》；《大荒经》四篇，包括《大荒东经》《大荒南经》《大荒西经》《大荒北经》；另外还有《海内经》一篇。学者一般认为《山经》是一个相对独立的部分；而《山经》以外又是一个相对独立的部分，统称“《海经》”。
《山海经全画集》封面
为什么这样区分？因为《山经》和《海经》的内容差异较大，大约《山经》是战国编订的，《海经》是西汉编订的。但其中又存在一定联系，大约古人认为大地是方的，所以作出《山经》；而又认为大地被大海环绕，所以在大海之内有《海内经》；大海之外有《海外经》。《海内经》四篇和《海内经》一篇颇多相似，而《海外经》四篇又与《大荒经》四篇不少雷同，所以极有可能两者描写的是相同内容，只不过是不同人编成的版本。
《山经》这部分，介绍的主要是山中的异禽神兽，它有一个相对固定的模板。即先说某座山的位置，再说山上山下有什么矿产。然后说山上有什么神兽，接着介绍这种神兽叫什么，长得怎么样，声音怎么样，如果服用或者佩戴就会怎么样，出现在人世间会带来什么后果。这座山有什么水发源，流向何处，水中有什么，又有什么功用。描述每座山脉之后还会提到这里的山神面貌如何，应该用什么来祭祀它们。
《海经》这部分，介绍的主要是海外的奇国异人，以及穿插一些古代神话。古代神话有不少是我们耳熟能详的，比如精卫填海、夸父逐日、后羿射日、黄帝战蚩尤、共工怒触不周山、刑天舞干戚……这些都是《山海经》记载的；而奇国异人也被后代不少志怪小说所化用改写，比如贯胸国、无肠国、大人国、小人国、长股国、一臂国、女儿国……这些在《博物志》《镜花缘》这些书也都可以看到。
《山海经全画集》内页
可以发现，《山海经》的确有荒诞离奇的一面，所以太史公写《史记》也明确说自己不敢谈论《山海经》的内容。而在儒家思想占统治地位的古代，这样“怪力乱神”的作品也长期不受重视，但《山海经》都是无稽之谈吗？当然不是！举个典型的例子，《山海经》记载了四方风和风神的名字，而在儒家经典《尚书禹贡》中被曲解为四季景象，《史记五帝本纪》也延续了该错误；只到上世纪殷墟甲骨文出土，能够与《山海经》印证，才证实《山海经》有着悠久的历史传承。《山海经》是对的，而《尚书》《史记》反而是错的，还能说《山海经》荒诞不经吗？
对于《山海经》到底是什么性质的书，学者也是见仁见智。有学者认为是上古时期的巫书，是巫师用来祭祀和禳灾的，如鲁迅先生；也有学者认为此书部分内容是上古历法，《海外经》所依据的就是历法图，如刘宗迪先生；还有学者认为是古代人民对外部世界的想象，如伊藤清司先生；又有学者认为是神话政治地理书，目的为大一统提供神权的空间证明，如叶舒宪、萧兵、郑在书先生；甚至还有学者认为是最古老的全球地理书。
以上诸说都有一定道理，反映了《山海经》部分内容和思想，但同时或许也都不太全面。正是因为《山海经》包罗万象而又虚虚实实，所以实在难以完全说清楚。当然，这也正是《山海经》无穷魅力所在。可以确定的是，《山海经》是一部有趣的书，正如鲁迅先生幼年印象一样。
附赠日本“怪奇鸟兽图卷”页
另外，最早的《山海经》版本是有配图的，晋人陶渊明的《读山海经》一诗就说“泛览周王传，流观山海图”。但非常可惜是，这些插图包括六朝唐宋的都已经失传了。今天所能看到的，最早是《永乐大典》中的两幅插图，另外还有明清到民国初年的十六种《山海经》图本，其中包括明代的胡文焕、蒋应镐等；清代的吴任臣、郝懿行、汪绂、《古今图书集成》等；民国的上海锦章图书局以及日本江户时代的《怪奇鸟兽图卷》。鲁迅先生日后自己也买过一部郝懿行图本的《山海经笺疏》。
需要说明的是，明清古图与原始《山海图》有着本质区别，《山海图》应该带有浓厚的数术性质，和巫术月令都有一定关系，很可能是先有图才有文的；而明清古图则更多不过是画师绘制的作品，仅仅是为了图书销售和读者鉴赏，直到今天市面也有这样的画本，这是先有文再有图的。不过，这并不是说明清古图毫无价值，它们作为画作本身就是一种珍贵的艺术品；从不同的图中，我们也能窥见当时流传的文字版本存在一定区别。
更重要的是，明清古图确实也在还原《山海经》图文并茂的历史传统，而读者眼里的这部图书，也继承了这一薪火相传的事业。林屋公子、凤妩编著《山海经全画集》（万卷出版公司2019年3月版）即从《山海经》的神兽异人中选出160余个生动有趣的，并配上相关明清版画与文字解析，相信能给读者一场瑰丽的视觉盛宴。
猫咪也爱读书
作者林屋公子，文史作家，主攻先秦秦汉史。出版著作《先秦古国志》《先秦古国志之吴越春秋》《山海经全画集》三种，作品散见于《国家人文历史》、网易历史频道等纸刊媒体。感谢阅读，欢迎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