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驮盐队：被称为凶险之河的赞宗盐湖

扎营后,格桑旺堆和我讲起了60年代初期的一次驮盐经历。那一年,扎加藏布上游下大雪,春汛来得猛,不是我们现在看到的这种在河床底下流淌的蓝色江水。当时的洪水灌满了整个河床,看不出哪里是江边,哪里是江心,就像一汪黄色的湖。

等了十来天,食物一天天减少,盐人们个个饿着肚子熬日子,水终于退得差不多了。我们过江的时候,从北坡下来一支羊驮队,结果,羊子下水后,无法立足,只有游水,一游水,背上的盐袋沉入水中,”说到这里,格桑旺堆做了个四脚朝天的动作,“羊儿们就这样活生生地被冲走了。那是一支有四五百只驮羊的庞大队伍,过江之后可能只剩下三分之一的羊了。那是一个多么悲惨的景象啊,都过去三十多个年头了,驮羊在水中翻身被冲走的样子还历历在目。”

经过12天的行军,翻过阿吾山口,很快就来到开阔的平坝,左边天际上高耸的是阿吾山,右边在星光下发出灰白微光的便是赞宗盐湖。春季的赞宗盐湖不是严格意义上的湖,而是一个白色的湖盆。盐湖旁边只有几顶少得可怜的帐篷,还有十几头牦牛散落在湖边,马也是寥寥无几。

藏北高原是湖泊密集的地区。据资料表明,藏北有大小湖泊1000多个,总面积2600多平方公里,占西藏总面积的百分之二点二。目前在西藏境内已发现盐湖490个,总面积6000多平方公里,其中面积大于1平方公里、湖水矿化度在每升50克以上的盐湖达220多个。著名英雄史诗《格萨尔王传·姜岭之战》中描述了岭国与姜国争夺盐湖的战争场面。根据藏族史书《贤者喜乐》记载,公元600年左右,吐蕃王朝第三十二代王囊日松赞南征北战时意外发现了湖盐这一“宝贝”。

我们不难设想,于是便出现了驮盐及由此引发的农牧盐粮交换。如果这种设想能够成立的话,驮盐这种艰辛的运输方式至少有1300多年的历史,而北方的游牧民族可能更早发现并食用了湖盐。到了盐湖并不是随处可以采盐。赞宗自古只有南北两个采盐口岸,北口虽然盐巴成熟早盐质好,但是盐层地下泥浆的凝固度极差,采盐和背盐都极度辛劳,很少有人前来光顾。

有两种情况下是例外:一是南口没有盐;二是南口盐队太多,无法涉足。南岸盐口的规模比北岸大得多,当年上百顶驮盐帐篷在此驻扎,几百条好汉在这里采盐。据说驮队在北口采盐,在又稀又黏的泥浆中,人们只能托着盐袋爬行,无法背着盐袋行走,即使这样,盐人还是陷入了泥沼。前来营救的人们用帐篷杆把人拖出来,当这个人刚被救出,那个人又陷进去了。经过几次这样的反复后,谁也没有力气来解救谁,谁也没能力走出泥沼,据说发生过一次驮盐队在赞宗盐湖中全军覆没的惨痛悲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