熄灯号丨给退伍老兵的一封信
亲爱的老兵们：
你们好！
这是我第一次接触退伍季，首先想对你们说声“对不起”，你们发的微信“排长，我要登车了”“你在哪，排长，没见着你”“发车了，排长！再见！”······我都看见了，但是我，没敢回，也没敢在登车前和你们见最后一面。
我何尝不知道你们什么时候发车呢？我又何尝不想与你们拥抱，挥挥手告别。可我怕，我怕真到了离别的时候，思绪就像泄洪的闸门，一旦打开，奔腾的泪水一直停不下来，丢了平日你们眼里刚毅的形象。
我只敢，只敢在欢送人群中偷偷躲起来，仔细地看着，小心翼翼地用手机记录着你们那上车前的一举一动，我知道，这一别，便可能是永远。
“诶，徐排，你还来送老兵吗？”一旁同一批下来的排长拍着我肩膀问道。“对呀，送我们中队的。”“诶？你和他们不是相处没多久吗？看你眼睛还红了，我都和他们呆一年了都还没哭呢！”他似乎在为自己的“坚强”而洋洋自得。而我没有回答，只是驻足看着你们依次登上回乡的大巴，还是那么井然有序。
算起来，我和你们真没相处多久。作为一名去年下来的排长，近一年的任职培训还不在单位，扳起指头算，也只和你们相处了三个月。没有一起摸爬滚打，也没能有机会一起出任务，一起风餐露宿，甚至在快退伍的时候也没能为你们尽过一份力。在别人看来，好像“战友”、“兄弟”两个词用在我们之间并不那么恰当。
但是，感情这两个字从来都不是由别人定义。记得第一次真正意义上来到基层，来到我们的中队。一切的一切都是新鲜的，一切的一切也是茫然的。手足无措是给我这个新排长最合适的描述，稚气未脱的自己，脸上写满了忐忑不安，我真的能和你们打成一片吗？我真的有能力去做你们的排长吗？
而事实证明一切想法都是多余的。那段时间正好快过年了，趁着喜庆，是你们推着我一起做年夜饭，一起办游园会，一起打篮球赛，是你们主动拉近和我的距离，消除了我的不安，让我过了一次最有意义的年。
你们还记得吗？有一次支队搞一个叫做“评评我的班排长”活动，那时正好我值班，本想草草了事，却不曾想你们竟争相主动参与评价。说实话，那时候我很慌，我怕自己干的不好被你们上台说道个一二三，丢了大人。
可你们却说：“徐排长这个人很用心，对我们很真诚。一句话，兄弟一生一世走。”我就像个无头的苍蝇，茫然无措。你们可能不知道，那时我的眼眶早已盈满了泪水，就怕倏地一下滑落，被你们看到，便借口去厕所，等着眼眶不再红润，便能没心没肺地说句玩笑话：“可别套近乎，严肃点！”
你们还记得吗？三月份我去武警特警学院培训时，收到了你们的来信：“排长，谢谢这两个月的陪伴，等你回来送我们！”眼泪又止不住地打转。听说要列队欢送你们，我怕我这脆弱的泪腺禁不住考验，不争气地喷出泪来，于是趁着队长指导员的掩护，偷偷地溜走了。
当结束培训回到中队，正是七月流火的季节，暂别时枝头那烈似骄阳的花簇，现在化成了浅草上的点点嘤红。你们说，这花已绚烂了整个夏天，该是离开的时候了。
退伍前一天，来到你们的住处，看着你们塞满记忆的行囊，反复整理着泛白的军装，痴痴地抚摸着肩章领花，相互拉着颤抖的手，轻轻地说着“明天我就要离开你了”，抱着头任泪水肆意冲刷，千头万绪涌上心头。多想向你们道声“谢谢，走好”，殊不知，这两个字刚要涌出口中 ，却又突然哽咽在喉，竟怯懦得只能说出一句“退伍过后打算怎么干”。
归乡的大巴开始发动了，盆地的晚霞竟泛出了红色，绵绵的细雨像是在为你们送行。尽管双眼已被泪水模糊，可我还是拼尽全力透过车窗想看清你们的轮廓。大巴渐行渐远的背影，告诉我不必再追。内心逐渐化归平静，纵千般不舍，终有别离，我清楚未来多少年，我将不断地重复这样的经历，情绪也再难起这般的涟漪，我们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目送你们的背影渐行渐远。
多少人都会是生命里的过客，匆匆而来，又不辞而别，就如潮起潮落，花开花谢，但我庆幸，在最迷茫懵懂的阶段遇到了你们，只在蓦然间就留下了惊鸿一瞥。是你们，这群来自天南海北的热血男儿们，为了祖国燃烧青春的勇士们，让我坚信军旅路上从来都不是孤军奋战，看似密不透风的高墙内也有着烟火气、人情味。
纸短情长，诉不清当时年少，岁月悠悠，道不尽别时离愁。你们已走到了人生的中转站，小憩过后又将继续赶路。
聚是一团火，散是满天星！以一词赠与你们，望在未来人生道路中，沙上有印，风中有音，光中有影，心中有热！
各位，走好！
你们的排长
2019年9月
江城子·退伍季落晖余霞晚妆浓，月玲珑，雨迷濛。星河灿烂，散落各西东。还忆当年天府地，英雄气，啸长空。南来飞燕北归鸿，苦匆匆，杳无踪。似水流年，刻与鬓霜中。待到相逢寻旧事，人不语，泪融容。
作者：武警四川总队 徐钰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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