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故事 让所有人感到幸运 对抱怨感到愧疚 给绝望者以勇气
1命运
如果你觉得自己运气不好,怪怨命运不公平,那么他,从来就没有被幸运女神光顾过,几乎时代的个人的倒霉事都让他碰上了。
出生于1954年,在长身体最需要营养的时期,他赶上了三年自然灾害。1959—1961年,我国经历了“三年经济困难”时期,“粮、油和蔬菜、副食品等的极度缺乏,严重危害了人民群众的健康和生命。许多地方城乡居民出现了浮肿病,患肝炎和妇女病的人数也在增加。由于出生率大幅度大面积降低,死亡率显著增高。”
吃了上顿没下顿,每个上顿还没吃饱过。活了下来的老百姓,生命力都很顽强。
在最应该读书的年纪,1960年代后期,他赶上了已成规模的上山下乡运动,“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很有必要。”政府组织大量城市“知识青年”离开城市,到农村定居和劳动。
他离开上海,到了安徽一个山沟沟里,每天干农活超过十个小时。
插队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回到了上海,身无分文,年龄大了,没有技术。接下来的生活,肯定是比较下层的生活。他不甘心,想通过知识改变命运。恢复高考后,他白天在食堂当炊事员,每天晚上都在单位夜校补习文化课,从初中到高中。但后来因为年龄大了,没有一所大学可以接纳他。
他卑微地、日复一日地在食堂炒着菜,做着饭,靠每月不足100元的工资,支撑一家三口的生活。
但是,山不转水转,水不转人转。生活总是不会一成不变的,不管这种变会朝着哪个方向。
这天,改变他命运的方向的契机出现了,他当时看上去,是幸运女神的七彩华服。
1989年,他35岁,在大街上,无意中看到日本高校招生的海报,他花5毛钱买了一份日本招生资料。
他终于在黑暗的命运之海上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渴望借此改变人生。
夫妻二人花了2个月的时间,借遍了每一个亲戚朋友,凑齐了42万日元学费。42万日元,相当于他和妻子不吃不喝15年的工资。
他对这笔巨额债务的前景,充满信心。他相信,凭着他的努力,去日本留学镀金之后,回国会有更好的发展,一定能挣更多的钱,给家人更好的生活。
但是,他仿佛是被命运诅咒了一样。到了日本北海道阿寒町之后,就读于这个偏远山区的一所语言学校。他很快发现,这个野鸡大学,是个不折不扣的骗局。
他上当了。
至此,他所有改变命运的努力,都付诸东流。
他的第一个反应是:逃离阿寒町。
第一次跑,被抓了回来;第二次,被抓了回来;第三次......跑了很多次都被抓了回来,并被严加看管。
但是,命运仿佛有一个定律,只要你一直做,一直做……命运搬绊脚石搬得累倒了,而你还充满力量,有个空隙,你就赢了。
1989年6月的一个深夜,丁尚彪和他的几个留学生朋友成功逃到了东京。
在东京,丁尚彪的转校申请没有得到批准,他失去了合法留学生的身份。
《奇葩说》里马薇薇说:“人生最痛苦的选择,是两个都是错的,那个时候我们要选择的是,我们更能背负哪种错带给我们的代价。”
此时的丁尚彪,除了两个都很痛苦的选择,别无选择:要么被遣送回国,巨额债务无力偿还,被亲戚笑话;要么留在日本,成为“黑户”。
于是,他做出了一个大胆决定:在日本打黑工,挣钱还债,供女儿将来到国外读书,接力改变命运。
自此,他非法留在日本,成了日本的“黑户”。害怕被查出来,他住在远离市区的东京郊区,活在随时被发现被拘留的担忧中,抓紧时间打工挣钱,有时每天奔波于三个地点打工。从大楼清扫到建筑工地,从塑胶制品工厂到餐厅厨师,任何脏、累、苦活儿他都干过。就这样在日本,住着破旧板房,风雨无阻,披星戴月,有时甚至不眠不休,打了15年黑工,直到女儿在美国博士毕业。
15年间,一次都没有回过中国,因为一旦回国就不能再来日本。
他就是丁尚彪,感动整个日本的纪录片《含泪活着》的主人公,华人导演张丽玲耗时十年之久拍的封山之作。这部纪录片打破了富士电视台收视历史记录,荣获“日本放送文化基金奖”纪录片大奖。
《含泪活着》在日本电影院上映后,几乎场场爆满,影片海报旁贴满了日本观众的观后感。
国务院前总理朱镕基看了此片之后,这样评价:“我看了这部纪录片后,深受感动。”
看了丁尚彪的人生,才真正知道什么叫不屈不挠,什么叫命运不公。但他没有抱怨过命运,平静地接受,努力奋斗,努力不止。
命运和人的意志,也是一物降一物,面对意志顽强的人,命运的作用力会相形见绌。而对于意志薄弱者,命运就是他生命的主宰。
跟他比起来,我的那些命运不公,考学不顺,找工作不顺,工作不如意,失业,算得了什么,我生活在这个衣食富足的时代,有个人奋斗空间的社会,已是那么的幸运。
2爱情
很多人觉得自己的爱情不理想,情侣不体贴啦,没情调啦,那么看看他的爱情,15年,彼此只在心里相守。
丁尚彪的妻子,陈忻星,生于上海一个高知家庭,在下乡当知青的时候,与丁尚彪相爱并结婚。
在丁尚彪在日本打黑工的15年中,二人只见过一次面。
她独自守在上海,含泪送走丈夫,一个人支撑着家。换灯泡,换保险丝,修理家具,等等,一切活都自己干。
她勤俭持家,一个人打工养活女儿,把丁尚彪寄回家里的钱,都用来还债,还完债,余下来的钱存起来给女儿留学用。舍不得吃,舍不得穿。女儿还说她:如果我不在,她就凑合着吃,舍不得花钱。
丁尚彪多年都不回国,她以为丈夫在外面有人了。但她只是那样怀疑,也从来不问,依旧在家里本分地打工挣钱带女儿。
直到女儿去美国留学后,她乘飞机去美国看女儿,中途在日本停留72小时。她想看看丈夫在日本怎样生活。
丁尚彪知道妻子要来,很用心地整理自己的逼仄的小家,换上了他们结婚的时候,妻子亲手做的大红枕巾,把家里打扫得干干净净,床铺都换了新的。还提前规划了路线,要陪妻子好好游览一下东京。
妻子从车上走下来,丁尚彪迎上去,二人笑着看着对方,十三年,这一面,距离上一次夫妻二人机场相别,时间已经过去十三年了。
十三年间,人还是那个人,心还是那颗心,都没有变,都为了女儿出国留学这个目标,努力工作着。
妻子来到丁尚彪的住处,眼泪就掉下来了。她没有想到,他过得这么辛苦。
陪妻子游玩东京,是丁尚彪在东京呆了十三年中唯一的一次游玩。这三天也是丁尚彪十三年来最快乐的三天。
但是,只有三天,之后又是漫长的相思,默默地守候,但是,他们却始终感念着对方。忠贞,是他们刻在骨子里的观念,为了家庭,付出一切,从无二心,也从不抱怨。
3子女
当我们抱怨孩子不听话,教育不好孩子的时候,看看他们是怎么默默影响着孩子的。不需要任何说教,只是努力工作,勤俭持家,在女儿的周围充满正气。
当丁尚彪逃离北海道阿寒町的路上,明白自己几乎没有未来了。但他依然没有自暴自弃,他把改变命运的理想寄托给了女儿。他要在东京打工,挣钱供女儿将来出国留学。
丁尚彪铁路附近租金最便宜的一居室,古老的木制阁楼,逼仄的房屋里唯一的装饰,是女儿10岁时的照片。
女儿名叫丁晽,丁尚彪上学改变家庭命运的梦想,他已经走到了头,他要让女儿把梦想接力下去,改变女儿的命运。生命,一代一代,就是一场“接力赛”。
小到家庭,大到国家,到人类。梦想一代一代接力下去,改变自我生存境况,从而继续人类文明的进化。
现在接力棒还不能交到女儿手里,他想尽力跑得远一些,给女儿更好一些的铺垫,“让女儿可以轻松跑下去”——意味着,他要靠打黑工赚钱,支付女儿的留学梦。
丁尚彪想家了,就看看墙上挂着的女儿的照片;家人想丁尚彪了,就放一遍他从日本给女儿点的生日歌:因为爱着你的爱 因为梦着你的梦 所以悲伤着你的悲伤 幸福着你的幸福 ……
歌声传到妻子和女儿耳里,心里,激励着孩子更努力前行……
上海这边,母亲也从未懈怠,一家人一条心,一个梦想,互相支持,互相感念。
妻子陈忻星和女儿丁晽,靠着妻子在针织厂微薄的工资艰难过活。一间小屋,一张床,住着母女二人。
陈忻星从未买过新衣服,也不下过馆子吃饭,在居民楼公共厨房里,女儿在家吃饭的时候,她家做点好的;女儿不在,白面条里放点盐和酱油,就是一餐饭。只在女儿考上纽约州立大学后,她破例跟女儿在外面吃了一顿饭。
这样的父母,给女儿的信息全都是努力,坚持,奋斗,隐忍,克制,忠诚……女儿有不努力进取的可能吗?她甚至不知道什么是懈怠,什么是享乐。
1997年,女儿丁晽不负众望,考取了美国纽约州立大学。
女儿去美国上学,飞往纽约,要在东京转机,有24个小时停留时间,是8年来,女儿和父亲相见的总时间。
离开时10岁的小丫头,今已是18岁的大姑娘。
离别太久,思念尽管在心里汹涌,但见面那一刻,不知该从何说起,说些什么。
丁尚彪拿着女儿的行李,行李箱很大,女儿要自己提着,丁尚彪坚持替女儿提着。也许,这是他唯一能表达的父爱行为。
女儿对镜头说:那一刻我知道,他心里是很爱我的。
等车,简短的对话:
“你长高了,比我还要高”
“我鞋子高呀”
“怎么有白头发了”
“就是说嘛”
“你到外边要好好减肥了呀”
“用不着减肥”
“双眼皮嘛,开过了呀”
“不要说给别人听嘛,这段要剪掉”
“还记得小时候隔着玻璃窗哭吗?”
“记得一点”
仿佛是普通人的寒暄,却能感觉到彼此内心深埋的父女情深。
丁尚彪把女儿带到他上班的一家饭店,给女儿介绍他当年刷碗的地方,介绍他的工作。看着这小小方寸之间,高高垒起来的脏盘子,直不起来腰的工作量,女儿什么都明白了。这需要说教吗?需要苦口婆心说自己挣钱不容易吗?不需要了。
他给孩子的教育,只有三点:让她自己明白我很爱你;我的爱是给你一个未来,为此我努力工作,无怨无艾;看到你很进取,我引以为荣。
没有合法身份,丁尚彪只能在机场的前一站“日暮里”下车。 一路默默无言。临近终点,丁晽问父亲,“你哭了吗?”——没有回答,日暮里到站,父亲下车,依旧没有话。
车里,丁晽的泪水使劲咽,使劲咽,也没咽下去,流了出来。
车要开了,丁晽忍不住朝车窗外看。窗外,父亲丁尚彪,伫立在站台上,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母亲陈忻星在女儿去了美国之后,一直申请赴美签证看望女儿。申请一次驳回一次,驳回一次申请一次,来来回回,一年两次,她申请了6年。被拒签11次,在第12次的时候通过。
坚韧,还需要对女儿说你要坚韧吗?不需要了。
她会辜负父母的期望吗?这样的付出,这样的行事为人,看在眼里,念在心里,没有可能了。
丁晽在美国很努力,一直读到医学博士毕业,当了一名优秀的产科医生。
4 幸福
什么是幸福?为了一个目标,努力不止,直到实现。一生就为了实现改变命运,出离底层生活,两代人接力实现。互不辜负,彼此感恩。
15年前,丁尚彪认为“人生是很悲哀的,人是很脆弱的”。15年后,丁尚彪感悟道“人生是值得珍惜的”,也是“很高兴的人生”。因为努力。
陈忻星曾说:一个人习惯了,也没有办法。遂生出一种坚韧的力量,它才是感悟幸福的源泉。
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目标:“把家庭建设好,把小孩培养出来,这是我的责任,必须要这样,没有办法。”
幸福是从责任中长出来的,而不是自己的享受。
他们用15年的时间,两代人的奋斗,实现了底层平民改变命运的梦想。
他们彼此扶助,彼此成就,彼此感恩,两代人凝聚了一种无坚不摧的力量。
丁尚彪说:谢谢妻子支持我的理想!
陈忻星说:女儿最应该感谢的是父亲!
丁琳说:没有父母就没有我的今天!
女儿博士毕业后,在美国休斯顿医院,成为了一名出色的妇产科医生。
2008年,丁晽结婚,丁尚彪夫妇随后也来到美国,一家人都已拿到绿卡定居美国,分居三地15年的家人,终于团聚。
责任,父母的责任和奉献,成就了丁晽美国留学的梦想:感恩,感戴父母恩情,丁晽成就了父母改变命运的理想。
幸福最核心的是什么?责任,感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