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在行走 ｜ 攀登是对人生的延长

攀登是对人生的延长

甲乙

大约十五年前，我开始涉足城市远郊那一片连绵的龙山山脉。我在闲暇时总去拜访它们。时间久了，大大小小数十个山头，我几乎全部攀登过。

早期登山，只是为了锻炼身体，两三个同伴一道，走进一道山谷，先是沿着溪水前行，之后开始攀爬山峰。山路陡峭，很快感觉腿如灌铅，心跳加速，汗湿胸背。那时的全部感觉就是乏累，随时想躺下歇歇。终于到达山顶，油然而生挑战成功的快意。一阵山风袭来，吹动衣襟，惬意无比。于是开怀大吼，胸中浊气吐尽。随之取出所带食物，以酱干、鸡爪、花生米再加苍山秀石下酒，一番畅饮，爽气十分。酒后微醺，找一块平坦的大石小睡。周身阳光如披，不知不觉间浑然入梦。

这样的登山，使人在短时间内经历从苦到乐的过程，身心和自然相融。回到城市，仍能在一段时间内保持较好的生命状态。

随着上山的次数越来越多，有一种精神元素悄然融进血脉中。登山成为生活中不可或缺的行为体验。一个酷热的夏日，我独自攀登“石树灵山”，突遇一场雷暴雨。大雨袭来，全身立时湿透。闪电如火蛇裂空，沉雷在山顶发出巨响，从石阶上倾泄而下的雨水有如道道小瀑布，让人立足不稳。

我坚持上行，直到走进一片茫茫的雨雾中。经过这次暴雨的洗礼，回城以后几天都不再觉得燥热。有险境必有奇景，几番曲折，不期然而发现一处“世外桃源”，会让你欣喜异常。例如我在牛角冲遇雨，一场豪雨之后，远近沟豁突现五六道溪水奔腾咆哮，景象十分壮观。

今年暮春，几个人迷失在野猪出没的山间。这里悬崖峭壁，松林深幽，四处盛开着特别美丽的映山红。虽然有点担惊受怕，但仍感不虚此行。还有不同季节的叶与花，你可在山行中尽情欣赏。初夏的蔷薇花覆盖了整座山岗，展现出生命的欢颜悦色。合欢树紫色的花蕊渐次开放，点亮一片幽谷，加以溪水的叮咚，一派诗情盎然。还有枫叶，在春天是嫩红点点，而在秋天是一树霜红。两种红色映照出岁月的起承转合。一下感觉到，自然的季节和人生的季节，有着多么紧密的关联。在山中品尝不同树上的果实，也是一大乐事。我曾在同一天，分别品尝三棵杏树上的杏子，大小、滋味因树而异，大杏偏甜，小杏偏酸。但小杏味道更本真一些。

有一年初冬登鸟鹳峰，竟难得地在一天中感受到四季凉热。进山路上多云有雾，暖意些微。行至半山竹林时，一场小雨随风飘洒，竹叶沙沙，凉意隐隐。及至攀上山顶，凌厉的北风迎面横扫，大雪纷纷扬扬，让人浑身寒颤，以至无法睁眼迈步。下山时天气转晴，艳阳初现，山野光照灿然。偶回首，远望鸟鹳峰顶一盔白雪，在日光下晶莹灿亮。壮观、壮丽、壮怀，这几个词语顿时从脑中一涌而出。登山除了健身，更是人生的一种升华。

山为我们提供了一种精神高度，一种哲学源泉。山以自己的身躯提升我们，让我们看得更远，藉以体察天地物理，世事云烟。你的人生轨迹，会在这登攀的过程中延长，生命的本真由此显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