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内蒙的冬天》(一)想变成绵羊身上的虱子
关于内蒙的回忆有很多,最难忘却是她的寒!
那一年的那趟军列缓缓驶进内蒙的时候,车厢里的温度开始下降,一张张年轻的脸开始茫然,都傻乎乎的看着自己喘出的热气儿,在眼前飘忽不散。一股股凉气从脖颈往身体里钻。不知谁喊了一声“穿棉衣哇!”于是大家一阵手忙脚乱…我更是穿上了我所有的御寒装备,厚实的棉军服,脚下是羊毛大头鞋。一阵骚乱之后就是一片沉寂,隐隐的我竟听到了轻微地啜泣声。
咣当一声,车厢门打开,大家顶着凛冽的寒气陆续下车。站牌的光晕迷幻着真切冰冻气息,看了好一会儿,我才看清这是包头东站。
一阵阵风吹来,我们哆哆嗦嗦地排成无数个队列,根本听不清接兵领导的训话,只是自顾自的冷。我觉得我骨头缝里像钻进一条条钢针,顺着我最敏感的神经缓缓地蠕动,生生的疼,疼得生硬!想要蹲下,更想蜷缩之一会儿。
转天我才知道,当夜的温度是零下33度。
对于长期生活在这里的或是更加寒冷的北部地区人们来说,这可能不算什么,可对于我们一群虎头白脸的生瓜蛋子来说,那真是一场冷彻心扉的煎熬。
新兵连的训练和生活更是因这寒冷而充满了诡秘和乐趣。节假日休息时间,那些爱干净的南方兵,无数次的把一绺新鲜的肉皮粘在了冒着寒光的晾衣绳上,被粘掉了皮的手指光鲜亮丽,血似乎凝固了,只看得见一缕些微的热气儿。这算是一次败仗,难过的是,这样的败仗总因年轻的大大咧咧而周而复始。
撒尿的时候就更要注意了,尽量的排放在该排放的地方,说不定完事之后会被自己的尿滑倒。那一年那个最冷的下午,全副武装的我从哨所撤岗,我看见了放羊的老汉的一群绵羊。神也不会想到,那一刻我竟然想变成绵羊身上的虱子!
如今,人们都住在有暖气的房子,每当走进温暖的家,脱掉外套,只穿一件薄衣,再喝上一杯热茶,是件多么美妙的事情,可是每当沉寂下来,却总会想起内蒙,我的第二故乡,冬天里滑倒摔过的那些个跟头,比任何事物都记得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