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游的这首词 写出他笑傲人世 放达洒脱 读来荡气回肠!
鹊桥仙·华灯纵博
宋代:陆游
华灯纵博,雕鞍驰射,谁记当年豪举。酒徒一半取封侯,独去作、江边渔父。
轻舟八尺,低篷三扇,占断苹洲烟雨。镜湖元自属闲人,又何必、君恩赐与。
初次读陆游这首《鹊桥仙》,只觉世间竟有如此好词,让以往的懦弱在顷刻间瓦解。只想洒脱地放下牵绊和陆放翁一起,去江边坐闲钓日月的渔父,坐看云起,风月静好,春朝秋夕,此心如镜,看云卷云舒,缘起缘灭,皆自在寻常。那时候,云水只是云水,萍踪还是萍踪,悲无可悲,喜无可喜之时,又何须惧怕万丈红尘?
爱国诗人陆游一生力主北伐。虽屡受排挤和打击,但爱国之情至死不渝。饱经浮沉忧患,也多次生出闲隐之心,将豪放壮阔的爱国词风,转为清旷淡远的田园之风,同时也渗透了太多苍凉人生的感慨。陆游四十一岁时在绍兴湖镜湖之滨,三山之下的西村,买了一个宅子,第二年就闲居于此,西村宅院。临水依山,风景秀丽,他每日以清风、白云为伴,心情也渐渐舒展,暂忘朝廷的倾轧,边塞的战火,每日闲事渔樵,甚至于倦于读书写字,只拿垂竿,去江边独钓,所以字号渔隐。
陆放翁身寄湖山,心系河岳,这一首《鹊桥仙》的意境悠远,洒脱而超然,虽然他在词的开端,流露出他对戎马生涯的追忆。“华灯纵博,雕鞍驰射,谁记当年豪举?“那是他生命中刻骨铭心的岁月,所以才会如此的一往情深,它在静湖边,怀想当年华灯下和同僚们一起纵情饮酒,赌博取乐,骑上彪悍的骏马,追风逐云,纵横驰骋,只是这样的豪举,谁还记得?“谁记“二字,道出了淡淡的无奈和遗憾。从华丽转向了落寞。词是从他在南郑幕府生活写起,他出抵南郑时满怀信心地唱道:国家四纪失踪中原,师出江淮未易吞。会看金鼓从天下,却用关中作本根。他在军中的生活也极为舒畅,华灯纵博,雕鞍驰射,多少豪情壮举。然后不到一年朝廷的国策有了转变,雄韬伟略皆成空。
风流云散后,便有了这样的结局:“酒徒一半取封侯,独去作江边渔父。”那些终日酣饮取乐的酒肉之徒,碌碌庸庸的人,反倒受赏封侯;,而那些满怀壮志,有学识的儒生,霸气凌云,但求马革裹尸的英雄,却被迫投闲置散,放逐田园,做了江边的渔父。也许那些酒肉之徒,懂得见风使舵,而英雄多傲骨,不屑于奉迎攀贵,所以有了两种不同的结果和宿命。一个“独”字写尽了太多的人生况味,我们甚至看到陆放翁掉头决然而去的傲然。好吧,你们这些酒徒,去拜侯封相吧,我不屑,我只独去,做江边孤舟蓑笠的渔翁,去朝靓绿水青山,清风斜阳。
他确实来到镜湖之滨,做了不问世事的渔 父。“轻舟八尺,低蓬三扇。占断萍洲烟雨。“在轻舟上,看湖光万倾,烟水苍茫,表达一种疏旷而清远的山水境界。“占断“二字写得坚决而豪迈,此身寄语镜湖,不受任何俗事干扰。所以他才会骄傲,潇洒的说“镜湖原 自属闲人,又何必官家赐予。“是啊,镜湖风月,源于天然,本就属于江湖闲散之人,又何须你光家来赐予,来打扰我的平静。唐代诗人贺知章老去还乡,玄宗曾诏赐镜湖一曲以示恤血。而陆游就借这个故事来表达心中愤然与不懈的情怀,既然皇帝要将我闲置,那百官之中没有我一席之位,我放逐江边做个渔翁,不需要你们批准,也与你们再无瓜葛。
陆放翁就是这样,在穷途末路的时候,寻找到自己的海阔天空,这世间的欲求只是太满,只是太满的欲求也不能填补虚空,因为欲求本身是一种空无,你追求的时候,他突然消失,你淡然的时候,却已经拥有。这首词写出了他笑傲人世,不为所缚的旷达,意境深远,读来荡气回肠。
可陆放翁真的做到了吗?直到死前还忘不了中原的平定、河山的收复,一个人被别人剖析,是悲哀;被自己剖析,是充实。无论他是否做到,至少他曾经做过,在如镜的平湖里,我们还能看到他的影子,他说他是无名渔父,可我们都知道他的名字,叫陆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