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游《赤壁词》：人生难料 一生此地相属

江苏镇江，有一座金山，它充满着历史传说与神话故事，古人称“江南名胜之最”。金山闻名于世很大原因是金山寺，著名的《白蛇传》，里面的“水漫金山”就是镇江的这座金山，还有《西游记》中唐僧的出家之地，据学者推测，也是金山寺。金山寺存留至今，见证了历史的兴衰成败，许多文人墨客到此一游，都为它写下了诗句，如苏轼，王安石，辛弃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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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我们要欣赏的词作与金山有关，1163年，陆游被贬镇江，次年到任。在任期间，有一天他听到报晓的钟声，想起了好友韩无咎，于是写下了这首《赤壁词 招韩无咎游金山》。

禁门钟晓，忆君来朝路。初翔鸾鹄。西府中台推独步，行对金莲宫烛。蹙绣花鞯，仙葩宝带，看即飞腾速。人生难料，一尊此地相属。回首紫陌青门，西湖闲院，锁千梢修竹。素壁栖鸦应好在，残梦不堪重续。岁月惊心，功名看镜，短鬓无多绿。一欢休惜，与君同醉浮玉。

宫门传出报晓的钟声，我想到了你，当时你的朝廷之路像鸾凤和鸿鹄刚刚起飞一样。而后担任枢密院尚书，你才华出众，独步前列，皇上还在点着金莲花纹的蜡烛的宫殿里召见你。皇帝赐你皱纹状的织品和华贵的马鞍，以及仙花和用宝石装饰的腰带，看起来你很快就会飞黄腾达了。可是人生难料啊，不想你我却又在镇江这个地方举杯相邀同游。

想我在京城时，临近西湖闲置的院子里，锁着上千根枝条的长竹。白色的墙壁上，那些拙劣稚嫩的字应该还完好如初，可惜这些都已经成为残破的记忆，无法再继续了。岁月催人老，想着功业和名声的同时，照照镜子，发现耳边短发已经没有多少是黑发了。若能有片刻欢愉就不要觉得痛惜了，让我们同游金山，在山上一醉方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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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无咎即韩元吉，是南宋词人。词的上片写韩元吉的仕途，“禁门钟晓，忆君来朝路”，这是回忆韩无咎为官之路的开始，“禁门”是皇宫之门，宫门的钟声响起，让陆游想起来韩无咎的朝廷之路。最开始的路如何？“初翔鸾鹄”，像刚刚起飞的“鸾”和“鹄”一样，“鸾鹄”是鸟类中尊贵者，“鸾”是指传说中凤凰之类的鸟，“鹄”是天鹅一类的鸟，这里指位居高官的人。“西府中台推独步，行对金莲宫烛”，这两句说韩无咎官居要职，受到皇帝的重视。“西府”指的是枢密院，在宋朝，中书省称东府，枢密院称西府。“中台”指尚书省。韩无咎辗转与枢密院、中书省等重要部门，受到皇上的重视，还特意召见他。“金莲宫烛”是皇宫中使用的刻有金莲花纹的蜡烛，指唐宋时皇帝对翰林学士的一种特殊待遇。

“蹙绣花鞯，仙葩宝带，看即飞腾速”，皇帝重视韩无咎，于是赐给他许多宝物。“蹙绣花鞯”，是唐宋时皇帝赐给宰相、参政的华贵马鞍。“仙葩宝带”是宋代时皇帝赐给东西二府高级官员及六曹尚书、翰林学士等的华贵饰品。这些御赐之物，衬托出韩无咎地位的尊贵，所以才说“看即飞腾速”，点明韩无咎仕途飞黄腾达的情况。以上都是陆游对韩无咎的回忆，称赞他仕途亨通，最后两句“人生难料，一尊此地相属”，则从回忆转回到现实。人生难料，没想到竟然会在镇江这里相遇，举杯相邀同游。“属”在这里是相邀到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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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片是赞颂对方，下片是自己感叹。也是先回忆，“回首紫陌青门，西湖闲院，锁千梢修竹”，这是陆游回忆自己在京城为官时的情形。“紫陌青门”指的是京城临安，陆游虽然居住在京城之中，且临近西湖美景，却施展不了拳脚，不过是在寂寞闲院中深锁修竹而已。“素壁栖鸦应好在，残梦不堪重续”，这两句有“物是人非”的感觉，墙壁上题的字应该还完好如初，但往事都已经成为残破的记忆，不堪重续。“素壁栖鸦”指的是白墙上写着黑字。往事不堪回首，因而陆游感叹道“岁月惊心，功名看镜，短鬓无多绿”，时光就这么流逝，鬓发都发白了，功业却一直未就，焦灼之心可见一斑。但事已至此，不如“一欢休惜，与君同醉浮玉”，既然在此地相遇，就应尽情欢乐不醉不归。“浮玉”指的是金山，正好与诗名相呼应，邀请韩无咎到金山相聚，一醉方休。

这首词整体用了对比的手法，韩无咎的“通达”以及陆游的“穷困”，而后感叹人生无常，时光易逝，唯有及时行乐，一醉方休。陆游写了这首词后，韩无咎也次韵作了一首《念奴娇》：

“湖山泥影，弄晴丝、目送天涯鸿鹄。春水移船花似雾，醉里题诗刻烛。离别经年，相逢犹健，底恨光阴速。壮怀浑在，浩然起舞相属。

长记入洛声名，风流觞咏，有兰亭修竹。绝唱人间知不知，零落金貂谁续。北固烟钟，西州雪岸，且宫杯中绿。紫台青锁，看君归上群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