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夏——校园之美

秋天是个诗意的季节，而我也喜欢在这漫天飞舞着诗意中逆流而上，寻觅一些往昔的踪迹。那天早上，我读到了一段纯净的文字，那里面有着独属于青春的那份真挚和空旷。那一瞬间，仿佛有一种神秘的感召力，在召唤我，远离眼前人声聒噪的教室，远离窗外来来回回的行人，甚至远离这一年从我指缝中溜走的时光，重新将思绪送回到那段喜欢把眼睛望向窗外的年华，那是我的高中时代。当我身处在那段时光中时，它索然无味，就像是餐桌上质地较差的餐巾纸，任你在手掌中揉成一团，再次将其展开，它还是曾经萎靡不振的气质，破坏力也没办法让它更强悍或是更柔弱，那时我觉得没有哪一个黄昏或者清晨值得我在以后的日子里去回忆。想想那时真幼稚，绝对未曾料到我会在某年后的秋天去怀念那个夏天的事。四年时间想想确实很长，可是当我走过，用回忆的眼光去打量它时，那很多很多个白天黑夜却似羽毛一样，随意漂泊，渺无归途，无处安放。经过了遗忘和舍弃的过滤，只剩下了几个意象似的符号：阳光下绿的发亮的树叶、黄昏下远处街道上的电话塔、得英楼一楼到三楼的台阶……要说阳光下绿地发亮的树叶，就必然要先说那棵树。这两天我问了好几个高中朋友，二中校园里那棵最大的树是什么树，得到的结果五花八门，说杨树、柳树、梧桐树、槐树、榕树的都有。虽然在高中我一度觉得它是校园里入眼最美的风景，却诚然不知道它到底是什么树。我有时候也觉得自己很奇怪，对于喜欢的东西可能全然不了解，却可以无所顾忌的去偏爱。可能是我脑子里有太多的罗曼蒂克吧，因为太喜欢元代徐再思的那句“一声梧叶一声秋”，潜意识的想象里我总觉得那是一棵梧桐树。今天我才知道那是一棵椿树，其实就是樗树，就是《庄子集释》中“吾有大树，人谓之樗”的樗树，更有甚者传说樗树曾被汉光武帝封为“百树之王”。我偏爱绿色，所以夏天于我总是特别的。我记得盛夏某一个中午，我们坐在那棵树下，在一片光影闪烁斑驳中读着《青春风》。抬起头，我偶尔抬起头，瞥见樗树叶在阳光下绿的发亮，参差不齐，曲曲折折，密密麻麻好似要将阳光挡在外面，只不过难免疏忽，总会泻下些许光斑，让我不由地想到了苏子在承天寺夜游时所看到的景象，“庭下如积水空明，水中藻、荇交横”，虽然他赞美的是月光，我赞美的是树荫，可是两者的韵味却有异曲同工之妙。其实那时候，那个盛夏，那个正午，那棵树下，我想到了无论以后去往何处，只要离开了眼前这个时空，这种静静看着阳光穿过树叶的日子可能不会再有了。好像越往前走，生活就越急匆匆，遇见、告别都是一场又一场的猝不及防。坐在靠窗的位置时，我总喜欢将眼睛望向窗外，可能是一直习惯了低着头吧，所以我从不仰望天空，只会平视高出对面几栋楼矗立在远处街道上的电话塔，或者是低着头看长在励志楼和得英楼夹角处的大树。那时候我近视没有现在这么厉害，除了上课日常很少戴眼镜。晴天黄昏时，对面的天空总有大半的时间是红色的，晚霞弥漫或是火烧云积聚，大多数时候只是那种淡淡的红，不热烈、不张扬、不鲜明，就像画卷里古典仕女那静默端庄的眼睛，看着能让你的内心渐渐平和婉约。那座电话塔就那么伫立在满天淡红之中，如此唯美，冬天和春天，美得姿态各有千秋。冬天时，美得萧索，神似受了伤的少女嘴角那抹笑意的凄美；春天时，美得浪漫，让我觉得人间那些美丽的遇见都应始于此刻。那是四月的一个下午，春末夏初，不冷不热，我坐在教室里，看着晚霞辉映中的电话塔，浪漫的想象横无际涯，脑海里忽然就跑出来了几句话：天上的霞笑成了少女脸上的花温柔的下午情窦初开是个秘密我近视的眼睛看过去的全是难以言说的神秘，朦朦胧胧，美得不可思议。有一天，当我戴上眼镜看时，却找不到那种心情了，连刻在信号塔上的字都是那么清晰。那时候我忽然明白，有些东西，只能远看，那种模模糊糊的距离最能让人无限牵挂无限想象。太近或者是太清晰，反而瑕疵尽显，让人无措。每次上楼时我都喜欢数楼梯，教室在三楼，而一楼到三楼有到底多少个台阶？反正我数了三年也没有数清楚。那时候我偏爱帆布鞋，红色的、黄色的、黑色、白色的帆布鞋踩在灰色哒哒声又轻又柔，每踩一步，就在心里默默的记一下，没有目的，没有规则，记混了下次重新来过就好，简单又快乐。虽然我对数学和数字一向是敬而远之的，不得不承认有时候其实自己是刻意去数错的。为什么呢？那种感觉好似盖茨比望着河岸那边黛西家码头上的绿灯时的感觉。菲茨杰德拉是这么描述的：“以前他和黛西天隔一方时，那盏灯离他好近好近，仿佛一伸手就能触及。如果黛西是天上的月，那盏灯就是陪伴月亮的星光。而今绿灯又只是码头上的灯，世上令他着迷的宝贝又少了一样。”我的高中一切都是淡淡的，那时候我把自己缩在一片薄薄的寂静之中，自己不走出去，也鲜少有人能走进来，找不到一点不寻常的经历。在那样寡淡的年华里，一遍遍的数着楼梯台阶是我鲜有的乐趣，想让这种快乐能多陪伴我些时间，所以总是舍不得把它在某一次数清，于是便有了一次次的刻意忘记和刻意模糊，一次次的重新开始。在这深秋，你一定会想起一些情愫，那或是某个人、某首歌、某次邂逅以及某次转身等等。而我想起的，就是那段简单又纯粹的日子，那日子像是被盛放在透明玻璃瓶中的纯净水，晶莹剔透，每想起一次便如同阳光照耀，闪闪发光，在回忆中不褪色，不苍老，不消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