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的文学·走进名士——《蒲庄·蒲松龄》
蒲庄蒲松龄
文/秦治洲
冒雨乘车到蒲家庄。老城墙作的门,怎么也得个几百年。
这个世界,历经风雨洗礼和时间考验留下的往往都是好东西,文物、古董如此,文章、思想亦是如此。
石板路。石板桥。土墙。石磨。这些东西放在大城市可能显得突兀,但放在蒲家庄却怎么放都自然又贴切。村西那户人家,要穿过东院大片花带、绿树西折才能进入家门的。“柳泉酒家”、“柳泉酒”、“蒲松龄故居”、“狐仙园”……蒲家人是能够解放思想,与时俱进的,他们理所当然地占尽天时、地利、人和,坦然自豪的在蒲松龄身上大做文章。当然“辛十四娘”、“荷花三娘子”亦不例外。
松龄故居门口一棵老槐树。据说三百年了。我这人,一见老槐树就激动。且不论三公显赫,亦不言家中台风倒槐,我是见槐总有“怀”的。在国槐最根深的地方——山西太原流行着这么一首民谣:“问我祖先在何处?山西洪洞大槐树。祖先故居叫什么?大槐树下老鹳窝。”这首民谣从太原流出,流向了大江南北,祖先后代。几个世纪以来,洪洞县古大槐树迁民遗址,被海内外众多华夏子孙喻为“家”、称做“祖”、看做“根”,成为众人心中的故乡。
那时蒲家庄的老槐树下,一对老伴儿正话着家常。老大爷扇着蒲扇,老大娘纳着鞋底。两位老人早已见惯了外来的川流不息。在这里,名是生产力;文化是生产关系。
视野10米内的村中空地,有碑鼎立。五十多年前,陈毅、粟裕两位骁将统率的华东野战军在此休整,万民拥军,军奏凯歌,代代蒲家人引以为豪。隔壁的蒲大叔、大妈天天活在幸福中。家中吃饭的地方陈毅元帅曾经运筹帷幄,睡觉的地方粟裕将军曾经决策千里。
蒲松龄故居就在那棵老槐树的掩映和那座英雄碑刻的凝视下安静在落座在几间普通宅院中,不显山不露水,庇佑完成了一代文学大师的心愿。故居管理员对我们这些远道而来的大学生,给予了相当的尊重。门票相当优惠。
故居幽静古朴。座北朝南。前后四进,西有侧院。院内月门花墙,错落有致,山石水池,相映成趣。青藤倚壁攀援,竹林院中挺直,瓜棚豆架遮荫小径,角角落落有狐站狸立。竹榴交界处的松龄坐像,捻须睥睨,神气若定。
诗曰:目视白云尽,坐看榴叶长。时有花香至,远随流水香。闲门向巷路,深竹读书堂。幽映每白日,清辉照衣裳。
北院正房三间,为蒲松龄的诞生处和其书房“聊斋”。室内陈列着他七十四岁时的画像,两旁是郭沫若先生手书的楹联——刺贪刺虐入骨三分,写鬼写妖高人一等。室内陈端砚一方、睡床一张、手炉一个、堂匾一挂,灵壁石、三星石、蛙鸣石各各一块,椅几架橱,还有木影炉。南院平房两间,旧称“磊轩”,以长子蒲箸字命之。西院系陈列室,家谱、手迹、著述、外文译本一应俱全。
就这样,一位大师走过了他清贫、坎坷的一生,却留给后人永不贬值的财富和永不褪色的光辉。
少年的蒲松龄自幼体弱多病,但聪明过人,“经史皆过目能了”。十九岁初应童子试,即以县、府、道三第一补博士弟子员,名震乡里。那个时候呵,一个县差骑着毛驴颠着碎步,一路疾走。县差之后,一个府差骑着黄牛,不停地鞭打着,连蹦带跳地尾追县差。府差之后,还有一个道差,骑一匹红马,双腿连夹,一路狂奔。驴颠,牛走,马奔,滚滚烟尘冲天铺地地报喜。
蒲松龄自幼胸怀大志,他说:儒家经世济民,释家普渡众生,道家独善其身,都是正道……学生仕途之想,一为苍生百姓,二为先父遗愿,三为妻子儿女。不料难遂人愿,七次考举名落孙山。杜文和在《聊斋先生》中书:
主考大笑:“这人才学出众,文章盖世,但本老爷这一关他
就过不去。”“因为他没有银子打点?”(青楼女问——笔者注)主考:“这是其一。其二,此人的文章,或如片云出岫,或如不系之舟,放浪形骸,孤峰突兀。眯上眼睛远看,是一片青森森的竹林,再一细看,节节如骨,叶叶如刀,凌厉夺人,本老爷一看,就感到心惊、肉跳、胆寒。”“那家伙自恃才高,蔑视权贵,又性情耿介。这样的人就是提携他当了官也要惹祸。怀高才而伪装糊涂,见权贵而连连称是,去棱角而左右逢源,见仇家而面带微笑。奉敬上为真谛,视百姓如蝼蚁,明刀入鞘,暗箭上弦……这一套,他会吗?一个穷秀才,还是回家就咸菜喝粥最好。”
第五次被人试前下泻药,第六次闱中越幅,第八次二场抱病,不获终试。
蒲松龄生性朴厚,笃交游,重名义,而孤介峭直,尤不能与时相俯仰。嫉恶如仇,同情民瘼。三十一岁时,因乡试受挫,生活所迫,开始了长达几十年的幕僚、设帐生活。在作幕期间,他亲眼看到了官府的黑暗、豪绅的贪残以及人民的苦难。故把现实所激起的忧愤,倾注在《聊斋志异》的创作之中。同乡王渔洋惺惺相惜,阅聊斋后题:姑妄言之姑听之,豆棚瓜架雨如丝。料应厌作人间语,爱听秋坟鬼唱诗。好友高珩语:“世情、民情、风情、兄弟情、父母情、男女情、狐鬼情,刻画如丝,丝丝入扣,非大手笔不能为之。”唐梦赉评:“此书一出,我华夏浩瀚之典籍又添一件重宝,我中华文明之史册又出一件盛事,我数千年诸子百家之中再出一子,又起一家,我唐诗宋词元曲之后,又崛起一座古怪小说之峰巅。”善闻烧文的瞎子闻得烟味,先是眉开眼笑,后是盲目连眨,瞎眼里流下了眼泪:这是杜甫,老辣厚重。那是李白,风流倜傥。这是放翁,字字有泪。那是柳永,句句传情
为了纪念蒲松龄,后人专门为其建立了占地面积约2.4万平方米的聊斋园。涵艺术陈列馆、狐仙园、石隐园、聊斋宫、满井寺、观狐园六大块。狐仙园内建筑错落有致,小巧美观,共笑亭、留仙桥、柳拉碑、奇幻门、聚仙峰、卧狐、独眼狐相映成趣。石隐园内远心亭、同春堂、迟月亭、九回廊、文梓树、蔓松桥、霞饴轩、石景、假山、怪石、花草相合有志。放眼聊斋园,但见起造的玉带河卵石似玉,修理的二殿宇远映故堂;一方柳泉澡雪俗世;满园大树柳绿松青。树前列石狐石马,冢后靠郁林青丘。东有来龙应风水,南风吹送野花香,石牌楼引狐仙东聚,内有碑铭,字文俱佳;南有泉池金盆水,水响音清,心旌神摇。遥看满园叠翠,云影徘徊,远殿含烟,草木匝密,真是天然入画,景致非常。另有一千四百只狐狸观狐园内待君而来,实实贴心之至。
此情此景,睹物思人。斯人已逝,我心悲戚。先生若在,膝谈心志,藤听仙狐,该有多好啊。
【本文选自秦治洲、康健主编的《行走的文学与思考的文士》一书,诗文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END
欢迎关注
—校园文学—
九歌
▼
以笔为戈,以忆为名
我们在等你
编辑 | 王瑜 刘家圆
版式 | 刘悦 李泽昆
审核 | 康健 秦治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