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家乡山上之行 找寻儿时记忆 却意外发现草丛中有东西在抖动
山趣山情
文/陈宝
没有提前的打算，五一的家庭中午聚餐后，只想再次放飞自我，再不想返回禁锢的店中。临时提议，去爬爬山，看看老家的山上风景！喜欢户外运动的三哥和侄儿自然响应，连同北京放假的外甥夫妇和孩子们，一行人下午浩浩荡荡向山中进发。
今天，天虽不那么蔚蓝，云朵也衬托不出天空的美丽，但心情却因路树的新绿顿觉明朗。久违的乡情，踏着儿时的记忆，一路欢快而喜悦。不用远寻，路边的野菜就垂手可得。带着儿时的亲切呼唤，闻着熟悉的味道，告诉孩子们，含着苞或开着黄灿灿的花，还打着卷像刚长出玉米苗似的野菜是杨妈妈。有着宽宽叶子，分布均匀、嫩绿呈蝶状的是婆婆丁。细碎小叶顶着根长长小茎的是苦碟子……孩子们采剜着，嬉戏着，有亲近大自然的欣喜，却没有我们儿时的认真与耐性。此时在他们眼里，这些嫩绿的小家伙有什么好采的，缺少了我们在那个贫困年代时，对它们珍视的特殊情感，当年野菜可是配饭吃的美味佳肴啊！
山路蜿蜒崎岖，却因现在少有人上山显得特别幽静。让我惊奇的是，山坡上的杏树在花开时节，被春雪无情的摧残与蹂躏后，竟出乎意料的坚韧与顽强，今天依然小杏挂满树枝，小拇指般大小，却粒粒饱满泛着光泽，招人喜爱。不舍却禁不住，小心采摘下一粒、二粒轻轻入口，不酸不涩，正鲜嫩无核，口感不错。但终归怜爱小杏，不敢放肆强取豪夺，隐忍着远离。
行至半山坡，外甥媳妇一声惊叫，打破了孩子们视觉的疲倦。原来她发现上面坝台上，一只小动物正立着脑袋，竖着耳朵，警觉的向我们这些不速之客张望。可随着她的这一声喊叫，那家伙“嗖”的箭一般逃得无影无踪。其实，这一瞬间的镜头，只有外甥媳妇一人见到，我们其他人根本一点也没有捕捉到。遗憾之余，我们猜测着它许是六道鼠，或是獾子什么的小家伙。
打破沉寂后的兴奋，孩子们变得活跃起来，找寻起来，希望真的发现点什么！翻过山梁，钻过一片刺槐林，再次听到走在前面的三哥的大声惊呼：“野兔，野兔……”，只见草丛中，一只硕大的野兔随呼喊声落荒而逃，那草丛中却还有东西在抖动。三哥立马窜过去扑向草丛，却喜出外望逮出四只小野兔，个个圆圆的头，大大的眼睛，滚圆的身子，毛色泛着黑黄，可爱之极。孩子们立马欢呼雀跃，迅速围上去一人抢到一只，爱不释手，轻轻抚摸着它们的小脑袋。小野兔实在表现得乖巧顺从，老老实实趴在手心，仿若孩子们才是它们要寻觅的真正主人。
我赶紧上前，让他们把小野兔放回草丛，外甥媳妇也跟着劝说“听话，放了它们！要不，野兔妈妈丢了她的孩子，会多伤心、多难过啊！”。但孩子们哪肯听得进去话，更不肯放手，个个都喜欢得不得了，都是一口回绝：“我们会精心养护它们的，象野兔妈妈一样爱护它们的！”外甥媳妇进一步引导：“它们从小失去了妈妈多么可怜呀！还是都放了吧！”但孩子们的恻隐之心被喜爱冷冻，仍是坚决不放。
无奈，三哥只好实话实说：“其实，小野兔被人抓到手的那一刻起，已经沾染了人的气味，许是兔妈妈找到了它们，也会拒绝继续喂养它们的，因为野兔是凭气味辨认自己孩子的。”侄子对此也有体会，说“这是真的，有次我们几个年轻小伙子发现一个孵蛋的鸟巢，因好奇天天趁鸟妈妈不在巢，去观察那几个鸟蛋，还用手去摸。结果好多天也不见小鸟破壳而出，便耐不住性子从窝里拿出鸟蛋来看，才发现鸟蛋都早已臭了。”或许这便是结论，鸟蛋因沾了人的气味，鸟妈妈便弃蛋而逃，不再尽责尽职去孵化。这，大概是人与动物的根本区别，动物过于专注而任性，一旦违背了它们的原则，会毫无顾及亲情，会全面否定，变得冷酷无情，缺乏人性的体谅与包容。毕竟这里，错的不是鸟蛋与野兔仔自身啊！
有了这样的定论孩子们自然高兴，我们大人的反对声似乎也得到了心理安慰，不再强制把小野兔放走。于是乎，一路上孩子们不再枯燥，有了这些小可爱的陪伴，竟有些美滋滋的满足感，充满了无限的乐趣。愉快让孩子们脚步加快，转眼就爬上了我们于营村与马圈子村交界那一趟沟的山顶。看着那满沟的葱郁茂盛，我仿若看到那半山坡上，一个瘦弱的男孩，独自一人，穿梭在松柏与刺槐，荆棘与野草间，时而高高举起镐头，奋力地在与山上的药材作战。天空艳阳高照，山谷空寂，他顾不上擦汗，忍着干渴，忍着饥饿，耐着丝丝恐惧，直至午后，黄琴、红根、远志等药材装满筐子，他才心满意足地回家转。而那个男孩，正是穿越时空的，四十年前时，还是童年的我！
幻觉与真实在交替变换，怎么忽然发现前面的阴坡下了“雪”，眼前出现了迷离而梦幻般仙境似的美。只见那漫山遍野，白花花的一片，走近才发现是蚂蚱腿花和草介子花。只见它们株株挺立，密密麻麻，花儿你挨我，我挤着你，朵朵花瓣晶莹剔透，洁白如雪，见人都点头含笑，彩蝶翩翩飞舞花丛间。这美景，不禁让人联想到定是一位明眸皓齿的妙龄花仙子，降临凡间做着如此的精心布局。此时，轻风吹拂，花儿飘香，摇曳多姿，恰似在喃喃细语：“可有人来看我们了，还是我们幸运呦！你看，那些的可怜杜鹃花们，早早地来与春争什么宠，全都红彤彤，粉嘟嘟，娇艳艳的美，那时却无人来欣赏，直至花落化作春泥……而我们不争宠，却得宠。看，来的这些人拍照多尽心尽兴，只想把最完美的我们展示在人们面前……他们，可真痴情沉醉啊！”
其实啊，白色的花儿哪里知道，我们真正此行的目的，正是为那粉彤彤的杜鹃花而来，却歪打正着，杜鹃花已凋落无踪影，只是意外撞见了你们这些花儿。我心里说：“在遗憾与失落之余，有幸遇见你们也是个缘。粉红色固然喜庆，招人偏爱。而你们白花皎洁无暇，单纯而美丽，也让我们倍感欣慰呦！”
这，山头阴坡的美景，一番拍照，怎能尽然。单凭几部手机，怎么能真正抓到现实的美。于是，恋恋不舍，悻悻离开，翻过山梁，穿越半坡遮天蔽日的松树林，其间小路有些倾斜坡滑，更有挫脚石相伴，这段山路便走得有些艰难。此时，松树林里的风声也来故意捣乱，直刮得呜呜作响，有些糁人，我感到好象林中有老妖怪会随时扑面而来，擒走那些小野兔。我想，倘若一个人，真的不敢擅自独闯这偏僻的山坡树林的。还好，转过这个山弯，便真正到达了银窝洞，一个此行期待已久的景点。
常言道，无限风光在险峰，此言千真万确。远远已见银窝山是高耸峭立，悬崖危耸，几坐高峰齐列，形态不一，却突兀威严。远望向山上看已让人不寒而栗，住下看山路陡峭，路塞不畅。只见崖壁下洞连洞，洞套洞，黑乎乎的各有怪异，像野兽瞪起的一双双眼睛监视着我们，又似一个个张着的血喷大囗，想一口吞噬着我们。三十年前我曾涉足过洞下，而今记忆却不清晰，时间辗转，仿佛这银窝洞变了吗？着实，这山崖，它比我印象中的更高大，更复杂，更险峻！母亲来时还和我讲，这银窝洞是有灵气的，她多年前曾三次来过此地，在洞口平台上铺上黄纸，虔诚地跪拜在山洞前，祈祷求药。最后洞中老神仙开恩，居然讨得些黄黑相伴的粉尘状药面(我断定是尘土)，母亲当时却得到了大大的心里安慰。而今科技的发展，医疗的进步，人们有病无须再来讨药。但今天我们仍来此，却是为了讨得一个目睹为快：真正的山川秀美。
正追忆着，还在寻思着是下山钻山洞，还是上山看风景时，只见三哥独自一人已迫不及待爬向山顶。我们只好跟随着他上山，童心未泯的三哥，别说他爬山还真的迅速，很快爬到了峭立的崖石上，做着各种夸张的动作。落后上到半山上的我，被他着实是吓了一大跳。缘于从下面看，他分明是站在峭立的石崖边上，张开双臂，抬高一条腿，金鸡独立着，做出要飞的样子，让人有种随时会掉下来的感觉。我急忙大声呼喊：“危险！危险……三哥，别呆在上面了，快下来……”可他还不尽兴，哪里肯听，吓得我有些魂飞魄散，赶紧爬上山顶去忙着制止他。
待爬到山顶，才知自觉可笑，那崖头是块不大不小的平台，完全是在下面视觉的错误判断。不过，崖头危险系数仍然很大，一方面这里与众不同，风吹得劲足而有力，耳边一直是呼呼的风声。一方面，崖头平台会让人产生很是安全的错觉，在上面似乎感觉不到危险的存在，潜意识里会放松警戒。我总担心一上来就坐在岩石上的孩子们，一回身起来会走着转向身后(他们背对着崖边而坐，离崖边仅三步之遥)，更提心吊胆，怕他们忘记自己身下是悬崖峭壁，是万丈深渊。看着我的紧张窘态，侄儿笑我胆小。可我却不认为，生活真的需要这样的谨小慎微。谁能保证，远方的风景迷惑着我们，会让我们放松警惕，忘记了危险，一个转身，一个步伐，就会失去了前行的方向。人生正像这崖边，不可心存侥幸，不可错行方向。步伐准确，方向坚定，哪怕是大步跨越，前途也无量，但迷失方向错走倒退几步坠崖，后果则不堪设想！
也许过于谨慎，过于紧张，我竟然没看出身边邻崖的独特。在三哥的指引下，才看出它确实像只趴下的蛤蟆，形态非常逼真。站在崖的平后上远眺，只见燕山山脉重峦叠嶂，绵延起伏，群山环抱，气势磅礴。难怪北京来的外甥夫妇见到山景，有如见到浩瀚的大海一般，面对如此空旷的山中视野，心情顿感开阔，他们忍不住扯上嗓子吼上几声，让心情得以尽情的喧泄与释放。而近观，远远的对面山坡顶上有“白云”飘落，大片大片的在移动，那是些白色的羊群，与天边的白云连成一片，几乎混淆起来，让我分不清哪里是羊，哪里是云，似乎羊在天上，云在山上。
此时此景，让人心旷神怡，早已忽略了上山时的尴尬：唯我还穿着冬时的棉裤，笨拙的皮鞋。我以为，我今天必将陷入困境：汗流浃背，脚磨生疮。不想，山里长大的孩子适应能力就是强，风儿眷顾着，山上凉风习习，温冷适宜，我的感觉里只一个爽字。更有耳边三哥讲起的年少时上山采兔食，割柴禾的种种回忆，一时竟忘却了城里的嘈杂与喧嚣，还有那生存压力。眼下，我大脑空空如也，只存在一个简单想法：回归，回归，我的山情，我的山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