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乐》怀吉与徽柔:情不知所起 一往而深
徽柔初时迷恋过曹评的风流漂亮,多情公子也曾站在雨中的门外对她吹笛,在伞上写上美丽的词,徽柔打开自己给他遮雨又被还回来的伞,对着阳光一行行读着,无比惊讶意外,少女的心哪里禁得住如此的撩拨,那一刻,她心中充满了对他的喜爱,她希望爹爹把自己嫁给曹评。
怀吉来了,她欣喜地让他看,怀吉早些时候已经看到过公主看见曹评时眼里的羞涩紧张喜爱和因此而生的嫉妒,他的心里一定有嫉妒,但看着公主的眼睛,一如往常那样安静如波澜不惊的温柔湖水。
当他这一刻打开曹评写给公主的诗词,当一切都那么尖锐地摆在眼前,任是他如何抵挡,也无法再掩饰疼痛,嫉妒,自卑,不甘,还有些许怨;每一个写在伞上的字,都像锋利的刀,刺得他疼痛难忍,他第一次失去了控制,他的脸色,第一次慢慢变得难看;眼睛里,第一次涌上深深的深深的痛;泪水,随着词句聚集。这一刻,他多么嫉妒曹评,又多么自卑,多么不甘心!
只因身陷宫中,他就被剥夺了一切权力,曹评所说所做,是他能够也多想做的,但他只能任心中所爱之人这样被诱惑,无论自己的爱有多真挚,都无权说一个字。
合上伞,怀吉的泪水随之涌出,他低下的沉默的目光与落下的豆大的泪滴,让我对怀吉、为他本该拥有的一切无比心疼,每看一次,也跟着怀吉落泪。
公主看到伤心的怀吉,才意识到些什么,关心地问:哥哥,你生我的气了?怀吉这样的身份,没有生气的资格,但爱在心里,又如何没有些许怨意,他唯一一次对公主稍许冲撞:请公主以后不要再这样叫臣了,臣实在惶恐。
徽柔明白了,看着怀吉低头也掩不住的失望难过,看到他的眼泪,徽柔也难过地流泪。怀吉是她至亲的人,她哪里肯伤他分毫,着急地说:怀吉,你不许生我的气,不许不喜欢我……若你,若你一定不许,不喜欢这样的公主,那,那我或许也可以不理他。
怀吉抬头,眼里仍然充满悲伤,却心疼地看着公主:怀吉怎敢,怎会,怀吉便僭越一次,让公主叫怀吉哥哥,既然是哥哥,又怎会不喜欢妹妹呢,公主是怎样的妹妹,怀吉就喜欢怎样的妹妹,怀吉永远喜欢公主,只喜欢公主这样的女孩儿。
这是怀吉一次对公主说得最多的话,最明确丰富的情感表达,却是被曹评的词深深刺激之后才无法控制的外露。
“刚才你为何哭了?”
“刚才,看曹公子的词,看久了,眼睛刺得好痛。”
怀吉想说,心刺得好痛。安慰好公主,怀吉看着她离开,才又难过落泪,那个沉默孤单的背影里,有几多痛需要压抑在心里。
贵公子曹评,风流倜傥,俊美多才,被多少女子爱慕,他也早已惯于煽情。对公主也许有些喜爱,甚至在仁宗选定了驸马后与公主私会吻了她,但一旦事情败露,在仁宗面前却吓得连连后退,为了族人不受牵连自己不被诛杀,发誓离开皇城再也不见公主。
仁宗虽然厌恶他的轻浮却为了公主甚至想通融,可还没等他开口说出条件,这个给公主写情诗的人已经全忘了雨中吹笛,只想着赶快脱身。仁宗问他:你想娶徽柔为妻吗?他磕头如捣蒜:臣不敢,臣不敢,臣知错了。
徽柔于他,不过一个错误而已,他从未想过娶徽柔,所以即使仁宗明白提出条件,他连听都不听,就推诿自己才疏学浅,怎么配。不想娶却要招惹,依他说是年少无知,不自量力,愚蠢糊涂而已。仁宗再问,他说:臣立刻出京,永远不去影响公主。
这个最多也只能吹吹笛子写写情诗的漂亮公子,原毫无担当;曹评所做所行,不过一个正常的庸人而已:情是有的,是真的,不过这情只开花于风平浪静的时光里,经不住利益的嘲讽。无事的时候,他自然深情款款从容不迫,一遇危机,立刻逃逸,心中那点儿情,怕也被吓得烟消云散。
站在屏风后听着的徽柔,那么失望,既是对他,更是对自己。但即使如此一个不值得的人,善良的徽柔都一再恳求父皇不要惩罚曹评。对其后的怀吉,更是百般维护,把所有罪责往自己身上揽,永远挡在他的前面,怕他受到任何伤害,因为怀吉就是她的命,是她孤单的感情世界里唯一的支撑,怀吉若有事,她根本无法独活。
公主为曹评情绪失控,穿着单薄的衣服跑出去,怀吉抱上一床被子追上来,听她对他发脾气,看她流泪,公主问他觉不觉得自己是个傻子,一个蠢货,怀吉趁机说:公主是独一无二的……是臣心中独一无二的,最可爱的女子,臣能像影子一样跟着公主,守着公主哭,陪着公主笑,那对臣而言,是最开心不过的事了。怀吉把被子裹住徽柔,再退后站着,安静无言。
怀吉爱着的,不是公主,是那个跟他一样干净善良的小姑娘;怀吉的爱,如和风细雨般柔和,又似流水般绵远悠长;爱,从来都身不由己,怀吉从不曾期待,却也无法阻挡爱由心生,即使它注定悲剧,不能休止,即便缘浅,深情相寄。
伤心过后,徽柔再回头看着怀吉,发现与曹评比,怀吉毫不逊色,那么好看,那么聪明有才华,那么温柔,若不在宫里,一定也会是前朝重臣。
但怀吉说:臣愿意做公主的影子,臣庆幸可以当公主的影子。经过了曹评,她明白了,这个世上,有一个人,永远不会放弃她,不会像曹评为了家人不受牵连就轻易放弃她,一再跟陛下保证再也不理公主,她理解曹评,但她从此不再爱他,因为她无法爱一个只给她部分真心的人。
徽柔退后几步:怀吉,你看,影子在哪儿?怀吉答:影子在公主脚下。徽柔走近他,把手贴在心口,眼睛直直地望着怀吉,轻轻说:怀吉,在徽柔心里。
阳光照在徽柔柔和如初开的桃花般的脸上,照在怀吉纯净沉静又掩不住心悦的目光里,这一个情景,如此的美,如此的温柔,这一份爱,如此的令人伤感令人无比心疼。
从此,徽柔与怀吉,彼此心甘情愿,一份爱,两颗心里困守,不能同生但却终至共死。怀吉很少表达感情,所以每一次的表露,都让我觉得那么有分量,那么厚重,也那么动人心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