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生 焉知死”和中国哲学的特质
《论语·先进》:季路问事鬼神,子曰:“未能事人,焉能事鬼?”“敢问死?”曰:“不知生,焉知死?”
对于这一段对话的理解有两种:一是认为孔子的着力点在于要生时闻道,并体现于当下的生活;二是认为孔子的学术以死为界,只管当下的生活,不管死后的事情,而且包括孔子在内的诸子百家都缺少关于彼岸的思想。
中国本土哲学具有两个特点,特别容易引起受到西方哲学思维影响的某些人的误解:一是在中国古人的思想中世界和事物不是纯粹客观的,而是具有精神伦理性的,所以上天有道,万物尊道而贵德,人依之而有所得,能够遥契天道,与天同一。正是具有精神伦理性的世界才使具有精神伦理性的人能够天人合一,体悟万类。而西方传统哲学中把世界和事物看作和主观相对的纯粹客观,并通过主观努力寻找其本体,这和中国古代哲学是两条截然不同的路径。二是中国本土哲学并不主张在我们这个世界之外追求一个另外的彼岸,而是要让我们这个世界和我们此在的生活成为活泼生动的终极幸福,这不仅体现在《礼记》中的“大同”、《论语》中曾点的“风乎舞雩”,而且体现在中国化的佛教中,惠能大师说:东方人求生西方,西方人求生何方?
这两个特质表明中国古代哲学的立足点是此在的人,而不是彼岸和物的世界。这就决定了中国古代哲学在表述上的重心和归宿。那么,关于死、鬼神等内容,在中国古代哲学中虽然只有零散的涉及,但决不是中国古代哲学家在这个方面有所荒疏,一是综合看各家之言,会发现其实涉入颇深,比如老庄、列子,二是看古代哲学家的高度,比如孔子从“有志于学”到“从心所欲不逾矩”,等等。正如“不知生,焉知死”,中国古代哲学从生入手而知死,由此而重新着落于生,这种从人本出发,最后归于人本的哲学精神,这种直切生活的真实精神,是具有特殊高度和价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