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下来了城上人 乡下人忙得不亦乐乎
乡下来了城上人,乡下人忙的不亦乐乎
1970年隆冬时节,我们生产队迎来了扬州城的薛德志一家三口,老两口为下放居民,儿子薛春生为插队知青。
在他们一家到来之前,生产队就在我家后面一块空地上新建了三间茅房,迎接新社员的到来。
记得那是一个数九寒天的夜晚,我父亲带着三位老农撑船从鲁垛公社接回薛德志一家,大约九点钟,我在被窝里只听见河边有咔咔咔的响声,那是冰块破裂碰撞的声音,接着就听到有人说话声。
我知道接下放户的船回来了,父亲叫我母亲为大家煮锅粥,母亲立即行动起来。
我摸到河边,只见船头有人拎着一盏圩灯,大家在搬行李和一些简单的家具,其中还有一张拆散的架子床,做几次搬到了新房子里。
父亲在微弱的灯光下把架子床安装好,铺了一层干净的稻草,又铺上席子和垫被棉被,一切布置停当,大家才吃晚饭。
他们端起热气腾腾的粥碗就着咸菜炒鸡蛋,嚼着脆棒棒的萝卜干,浑身上下觉得暖和了。
我妈是个细心人,她发现薛奶奶总是唉声叹气,大家都吃两碗了,她一碗才吃了一半,经我母亲劝后她才勉强吃了一碗。等她吃完后,我妈拉着她的手,像是老姐妹一样聊了一阵。
扬州话好懂,宝应话也好懂,她们谈话交流,没有语言上的障碍。
晚饭后三位老农回家休息了,我母亲和薛奶奶拉家常,安慰他们一家:“你们初来乍到,肯定不习惯,慢慢来,过一段时间就习惯了。从今以后,我们就是紧隔壁邻居了,你们有什么不方便的尽管说,我们帮你们解决,我们不会看着你们为难的。”
就这么简单的几句话,拉近了心与心的距离,薛奶奶听后情绪好多了,仿佛遇到了知己。
开始两天,薛家三口都被我母亲叫过来吃饭,后来他们不好意思麻烦我母亲,就另起炉灶。
我妈经常给他家送去一些葱蒜、生姜、青菜。粮食和烧草都由生产队拨给他家,后来生产队又分了一块旱地给他家长蔬菜,分三个人的自留地让他们自种自收。
他们不会干的活,轻的由我母亲帮忙,重的有我妻子帮忙。
农闲时,我母亲就陪薛家人到生产队里人家串串门,我妻陪薛家两口去鲁垛集镇上购物,父亲隔三岔五地上门了解生活情况,帮助他们解决生活中的实际问题,不到一个月时间,他们渐渐和生产队里的人熟悉起来,也能独自串门了,我见他们一家三口脸上有了笑容。
薛爹爹和薛奶奶都是五十岁多的年纪,还有子女在扬州工作。
逢年过节他们老两口和小儿子都要回扬州团聚,临走时总是把他们家的钥匙交给我妈,我妈叫他们自己带着,他们说:“把钥匙交给你,我们一百个放心!”
那一年,因我家庭人口增加,需要翻盖新房,有些家具没处放,怎么办?
母亲想到了那把钥匙,经和父亲商量,自作其主把一些家具搬到了薛家的西房里面去了。
明知这行为不妥,偏要这样做,准备检讨吧。
哪知薛家人回来后,我父母立刻向他们说出了原委,他们老两口异口同声地说:“没关系,没关系,砌房子是大事,谁家没有为难的时候呀。”
说着他们把从扬州带来的富春包子、茶叶、小孩的玩具等送到我家。
我母亲再三推辞,他们显得不高兴了,收下一半,也不高兴,只得全部收下,他们才笑起来并说:“这就对了!”
建房期间,我们一家人都很忙,两个小孩需要人照应,薛家老两口就帮我们看好孩子,看护得很认真,就像照看自己的亲孙子一样。
房子竣工那天,我父亲请他们一家喝竣工酒,我父亲和薛爹爹喝得红光满面,他俩像久别重逢的战友,更像是情同手足的弟兄。
那个年代,劳动力多工分就多,分红时除去口粮钱还能分到现金,无劳力或工分少的农户,需要交现金秤口粮。
薛家三口不会种田,重的活干不了,只能干点轻活。
平时薛奶奶在做家务,薛爹爹父子出工干活,强劳力挑起一百来斤的担子轻松自如,薛爹爹和他的小儿子挑五十来斤的担子就气喘吁吁。
社员们非常同情他们,叫他们挑少一点跑慢一点。“你们哪吃过这样的苦,别累坏了身子。”大家都这样说。
休息时,大家就在田头席地而坐,有几位老汉叼着旱烟杆抽烟,薛爹爹拿出一包“丰收牌”香烟给会抽烟的人一人一支,对方笑着说“别客气,别客气。”便接烟过来,薛爹爹说:“没关系,没关系。”自己也津津有味地抽起来。
田头烟雾弥漫,大家谈笑风生,似乎忘记了疲劳。
在农村这个广阔田地里经受了几个春秋的磨炼,薛爹爹一家基本适应了农村生活习惯。
由于两位都是六十多岁的人了,生产队不再安排农活给他们,社员们一致同意照顾他们,免除上交的口粮钱。
他们的小儿子年纪轻,将来还要招工考试,生产队就让他复习功课,这样的安排使他们一家三口心满意足,感激涕零。
1978年的一天,一个好消息传来,公社传达上级文件,对照政策,薛家老两口根据年龄和身体状况,可以回到城里子女身边,知青薛春生在农村接受再教育表现合格,符合招工条件可以回城。
临别那天,我妈提着两只老母鸡送给他们,还有社员送鸡蛋、鸭蛋、蚕豆、黄豆、糯米粉等。
我母亲随着送行的人把他们送出村口。车子启动了,薛奶奶眼噙泪水向大家挥手,我母亲也流出热泪不停挥手,向着车子远去的方向望个不停。
在以后的日子里,我们队里有人去扬州办事,都要到文昌路向阳巷看望薛爹爹一家,老两口总要向来人问长问短,还特地询问我们家的情况。
我父亲去庐山路过扬州,我妻去南京回来时也从扬州下车去他家,均受到热情接待,直到现在,薛家人的欢声笑语还时时响在我的耳边。(于逸翔记父亲口述)
作者简介
于逸翔,宝应民企高层管理者。学生时代办文学社,军旅时期做文书。用心宣传企业,用笔回味过去。
编审/黄河
主编/ 阿紫
视觉/ 不闲
客服/小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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