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社会底层人的尊严

文/于凡诺

一

我见过了太多次，

当一个社会不那么高大上的人，那些底层职业，那些社会底层的人，被人提起的时候。

讲话人那明显不屑一顾、认为无足轻重的神色夸张表情，以及话里话外那满满的轻视讥讽嘲笑的滋味。

而被称之为社会精英阶层的人，

在提到其他阶层的人时，似乎一种下意识的天然的鄙薄无视感立刻就从心底渗透散发了出来。

大约就是在看到这一点之后，我就开始关注和思考，

一个人的尊严，尤其是普通人的尊严究竟在哪里。

这一天一大早，朋友圈看到两则视频，

点开一个，

看到

一个年幼的孩子在视频里哭喊着说，

我不能治了！

我不治了！

再治费用都没了！

我不想给爸爸妈妈添麻烦了！

我也不想给姥姥姥爷添麻烦了！

仿佛瞬间，心被蛰疼了一下，

我不治了！

这就是一位身患癌症的小朋友说的话，

这是怎么样的绝望才说出的话！！

第二个视频，

讲

一个女孩，在给父亲送衣服时，看到父亲在扛水泥，一个人扛一车水泥。看到父亲苍白的脸，女儿立刻哭了。

“爸爸，你别扛了，你别扛了……”

她哭着跪求父亲别扛水泥了。

我想，

看着最亲的人在生活重担下，

遭受不可想象的巨大的苦，

那一瞬间的感受，

没有经历过，也许一个人真的不知道这是一种怎样的无助的疼？

二

我想起了最近，

一名男子杭州街头送子赠人的新闻。

新闻里说，民警说服了一位身患绝症送把儿子送人的父亲，并凑钱为他买了回家的车票，并一路送他上了火车。

据民警所了解到这位父亲的情况。

他身患白血病，在当地医院已经治到花光了家中积蓄，但病情没有任何起色。于是来到杭州求医。经过一系列检查后，医生告诉他治愈的希望非常渺茫，他的生命大概还有两个月时间。

他的父母、妻子都早已去世，家中除了十岁儿子，还有一个十五岁上初中的女儿，此外没有其他亲人。

听到医生的建议后，他觉得此时对女儿自己已经无能为力了。

至于身边的儿子，

他觉得杭州好，杭州人好，想把儿子送给杭州人，这样他就能安心去了。

……

读了好几遍，

心被伤到了，

很难受，

诚如那位民警所说，“死有什么难，难的是活下去。”

还有那位为了吃一口饭，去抢银行的家伙。

据说最近一名男子因找不到工作，连续饿了好几天，最后饿的实在受不了了，就去抢银行。站在柜台前，手持一把偷来的水果刀，对着柜台里边的工作人员说，希望银行能借100元，好去吃顿饭…当该男子被闻讯赶来的民警抓获后，第一句话就是请求，警察同志，给我买几个包子吃吧，我已经三天没吃饭了。

……

饿了三天了，给我买几个包子吃吧……

我想起了《警察与赞美诗》中的苏比；

我想起了南京那位偷了个鸡腿给生病女儿的的母亲；

我想起了纽约那位偷了一个面包喂孙子老奶奶。

三

我曾经和朋友们讨论普通人的尊严问题。

朋友们认为，只有强者才有尊严。

而曾经的我也认为，尊严确实是给强者的。至少尊严是一个人自己争取来的，别人是不会白白给你的。一个人想要有尊严，首先就是要变强变大。我甚至一度非常赞赏那些说过总有一天我要让你高攀不起的人。

渐渐地，直到经历了越来越多的社会底层生活，看到一个又一个人在真实挣扎。我开始反思，倘若在一个金钱至上、娱乐至死，身份标签三六九等的社会中，底层人的尊严真的还重要吗？或者说，出身底层还能为自己挣得真正的尊严吗？亦或者说，真的还有尊严吗？

是不是一个社会最底层那一部分人的尊严，往往很可能才是体现这个社会进步真正的基准线？

这一瞬间，

我忽然领悟到，

我曾经喜欢的那句话“总有一天我要让你高攀不起”是有毒的。

因为这句话完全可以翻译一下说，一个人不强大的时候，就可以委曲求全、做牛做马；等到强大了，他就可以让别人委曲求全、做牛做马呢？所以，不强大的时候遭受种种屈辱等等都是正常的，与它对应的就是为了成功，可以不折手段。

我在想

倘若一个人执着于这样，

那么他的思维将永远在一个丛林的圈子里循环往复，出不去了。

所以，

我认识到一个好的社会，人的尊严应和强弱贫富无关。